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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鄣郡耕讀世家吳昌碩大師茶余傳錄

          2015-04-09 12:26 鄣郡耕 投稿

           

              

               吳昌碩1844 —1927)原名俊,字昌碩,別號缶廬、苦鐵等,浙江安吉人。我國近、現(xiàn)代書畫藝術(shù)發(fā)展過渡時期的關(guān)鍵人物,詩、書、畫、印四絕的一代宗師,晚清民國時期著名國畫家、書法家、篆刻家,與任伯年、趙之謙、虛谷齊名為清末海派四大家

           

                

           一、孝兒之尊,殿下賜頭歷無蹤…………………………1

          二、鄣吳鄉(xiāng)韻耕讀世家……………………………………3

          三、吳昌碩家族兩次被綁架奇案………………………49

          四、破解“金頭御葬”傳說之謎………………………52

          五、吳昌碩與西冷印社…………………………………58

           

           

           

           

          孝兒之尊,殿下賜頭歷無蹤

           

          東漢靈帝中平二年(公元185年),縣治設(shè)天目鄉(xiāng)(現(xiàn)孝豐鎮(zhèn)境內(nèi)),取詩經(jīng)《天底》篇里“安目吉兮”議而故名,同治甲戊版《安吉縣》記載“光和末,張角亂此鄉(xiāng)守險助國。漢嘉之,故立縣”,三國吳寶鼎之年(公元266-280年)屬吳興郡,縣治乃設(shè)天目鄉(xiāng),唐武德二年(公元619年)沈法興起兵獨立,以誘安置桃州(安吉)、四年(公元621年)屬桃州,設(shè)縣治天目鄉(xiāng),麟德元年(公元644年)又分為長城縣(安吉縣),唐玄宗開元26年到天禧四年(公元738-907年)安吉縣治由天目鄉(xiāng)遷至玉罄山東麓(歷時553年),孝豐縣始建于明孝宗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有漢縣遺址,故湖州知府王洵湊分南境,孝豐、天目、魚池、靈奕、金石、廣苕、浮玉、太平、移風(fēng)、九鄉(xiāng)劃出,歸設(shè)置孝豐縣,縣治天目鄉(xiāng)原址(今孝豐鎮(zhèn)境內(nèi)),歷代出孝子,如郭巨家貧擁工,埋兒得金。孝事繼母如親生。孝豐以出孝子美名揚(yáng)天下。民國初年(1912年)廢湖州府,置錢塘道,孝豐隸屬縣,1927年廢道制,孝豐屬浙江省府管,抗日時期,孝豐縣府曾遷至原湯口鄉(xiāng)老溪村(現(xiàn)被老石坎水庫淹沒),設(shè)孝景市(19452-8月),19455月孝豐縣仍稱苕源鎮(zhèn),1953年稱城關(guān)鎮(zhèn),1958年稱豐城鎮(zhèn),1981年才恢復(fù)孝豐鎮(zhèn)。原鄣吳鄉(xiāng)歸屬吳興郡天目鄉(xiāng)(孝豐縣)。

          相傳明初孝子之尊吳天官,由于在天京做官而長年無法歸故探母,使其慈善之母,想兒心切而傷記,因長年結(jié)憂而盼瞎了眼,兒也思母,可無奈路遙遠(yuǎn)難圓孝心,古訓(xùn)言:“忠孝難圓兩全!”由于當(dāng)時封建清規(guī)甚嚴(yán),加上其母滿臉大麻子,人因眼瞎奇丑,再添上封建年代認(rèn)為女人最丑的是雙大腳婆,因而難進(jìn)皇宮,難為了吳天官?墒翘旃偈怯忻拇笮⒆印浅枷酁楸硇⑿,安撫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在鄣吳村故地山徽仿建造皇宮金殿一座,沿山腳石板石階而上,雙旁石柱、石馬、石象、石牌坊,浩浩將整座山直到皇宮微雕龍畫鳳等,為母興建(可惜全毀于文革)才一半,由于奸人奏本參吳臣相私建宮殿,想謀權(quán)奪位……因犯立殺之罪,奏準(zhǔn),將吳天官拉出午門即殺!但歷朝宗移都以儒教為主,以孝為大,吳天官因為孝母,本無謀位之心而仿建宮殿,所以難平百姓,由于百姓聯(lián)名上奏應(yīng)立孝子之尊!使得皇帝覺醒錯殺,可皇帝是金口定則難改,且人已故難活,所以提賜孝子金篇一塊,附賜金頭一個(188兩),為防金頭被盜,特宣建造穴九九八十一座墓(實建九座),開官之日,古城四門大開,同時出殯,四方百姓文武百官云集,疑心難定這百口棺材之中,哪棺藏有金頭。確實事事被古人所應(yīng),歷朝大盜或貪婪小人掘盜天官墓,特別在文革時期,暴盜如風(fēng),挖出天官夫婦“滅四舊”暴尸、吊尸、燒尸將木乃伊無知摧殘燒毀……人無良知,但事無終,這神秘的孝子尊頭黃金頭,埋藏秘故無蹤無影,謠傳秘聞已蹤落古城而又無蹤……

          但愿孝子之尊重現(xiàn)孝子之鄉(xiāng)——孝豐古城!

               

           

           

           文筆人:宋舜田

          199972

           

           

           

           

           

           

           

           

           

           

          鄣吳鄉(xiāng)韻耕讀世家

           

          昌碩故里“盛市畫錦繡,亂世詩中淚,晨更笛蕭蕭,夜隱琴深深!碑(dāng)邁入青磚雕梁的大院,總會不知不覺地被屋內(nèi)沉彌班駁紙墨文香而熏陶。在這座典型的清代居舍(1890年建造)中國現(xiàn)代藝術(shù)大師吳昌碩的故居。吳氏后裔稱為“蘇州大屋”或稱“修譜大屋”。曾養(yǎng)育出系明清以來吳氏一代宗師和幾代進(jìn)士文第。他們的文才被列代傳承,并風(fēng)靡海內(nèi)外。特別是昌碩先生之所以能從“孝子之鄉(xiāng)”一“耕夫”成長為“書、畫、詩、印”四絕一代藝術(shù)大師,以其勤耕苦學(xué)之功外,也以其故域及俗承傳仕習(xí)和家族俗習(xí)有關(guān)。

              鄣吳地處長江三角洲域,住落在浙江省原孝豐縣的北麓,沿西天目山脈龍王山延脈的群山萬嶺之北端,縱貫于浙、蘇、皖三省叢嶺鄣吳百川群峰中。它以獨特的天然屏障,會集成特有的美麗自然地風(fēng)水寶地!豆茏印吩疲骸胺擦,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廣川之,高毋近旰,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溝防省,因天才,就地利,故城鄣,不必中規(guī)矩,道路不必中準(zhǔn)繩。”鄣吳它背靠朝南吞云吐霧的金曜山麓(又稱金華山)的崇山峻嶺。腹射阡陌縱橫的山垅,田田梯梯的千頃平疇。北垅西苕溪的清泉,從上堡金雞嶺的源頭叮咚波流出的幽水,途徑鄣吳村折繞而去。三里一,五行一莊,育肥著十八村落,它匯集入苕溪涌溪。分溪兩岸的群山起伏,翠竹林海,青山綠水般的自然畫卷,伴著牛郎笛聲聲,蝶舞鳥鳴鳴將鄣吳注入以濃濃鄉(xiāng)土的詩情畫意中。

            鄣吳它那古老而蒼勁、阡陌而不凡,卓爾而勃勃在這塊神秘的土地上,足足輝越了二千多年了,如今仍似那么的野色,那么的廣浮,那么的靜思。這塊不足三平方公里的小岙村,起著何時,眾說謎撲、依顯未斷。早源于新石器時代在太湖的南岸,就有人類生息了。春秋戰(zhàn)國晚期,刀戈楚越,越敗屬楚地。秦漢六朝時,水路三頃太湖!对浇^書》卷八載:“政更號為秦始皇帝。以共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車游之會嵇〈紹興〉。道途中牛諸,奏東安、丹陽、溧陽、鄣故、余杭、軻亭南……”!吨匦拚憬ㄖ靖濉吩……漢興以西北淳安、遂安、於潛、昌化、臨安、孝豐、長興七縣之地屬之鄣郡。(擬用現(xiàn)代考古論證,鄣郡的都府處在安城鎮(zhèn)城外古城地)。早期的越國都邑。吳越兩國疆界及吳越攜李夫椒兩次刀戈就在古城地域。秦滅六國后,秦始皇統(tǒng)一了中原。置全國為三十六郡都。孝豐為鄣郡所轄,孝豐鄣吳境內(nèi)的山脈古稱“鄣山”?ひ陨矫,寨以郡名,鄣吳取之“鄣”名,似源出于此不疑。查詢多縣史記,考證均無發(fā)現(xiàn)古代府衙內(nèi)的鎮(zhèn)、縣府都用“鄣”字命名地名的,唯獨鄣吳莫衷一時。

            傳說,鄣吳名字由來和諸氏族與吳氏族人遷徒也有沿史有關(guān)聯(lián)。聞居諸家(諸樂三)宗譜(其中有十六冊本在臺灣博物館儲藏)所撰,諸家祖先三兄宗祖,后輩稱“三樂公”。早年因淮水泛災(zāi),以江蘇淮安(淮陰)徒遷金華山岙,此地古木參天,深山曠野,于是諸祖開荒建寨,后傳吳氏祖十九公,也從淮北逃難遷居來之,由于是異姓族,租諸氏田典居之寨外,隨著歲月變逝,吳氏族的勤耕勞作,漸漸成了當(dāng)?shù)氐耐,諸吳兩家也通婚姻聯(lián)宗稱諸吳村。居傳諸家不知何固遷出了鄣山寨,移居到了諸家墩,隨史奠基在孝豐縣鶴鹿溪村……。據(jù)吳昌碩在光緒三十四年所撰的《重修宗譜序》載:五吳出自熊氏,實為姬姓,封于吳遂為吳氏,自周迄于北宋三季代有聞人,載在史乘,彰彰可考焉!厥后,十九公遷于安吉之鄣吳村……。”又在《吳氏列祖諸》中說:“十九公名瑾,為鄣吳村吳氏始遷祖。初居淮上———時高宗南渡,公不欲居都會,拿舟泛苕水,曲折尋其源,抵安吉州南魚池鄉(xiāng)即所謂鄣村者……。今氏居是村者,皆公之裔也”。

            今借據(jù)《話說鄣吳》叢書撰文。以宏揚(yáng)孝豐“孝子文化”的勤耕苦讀,勞作興家之典范,以吳氏族習(xí)教育才史,奠實孝豐“孝子文化”缊底,借鑒吳氏的承史,發(fā)揚(yáng)租承的“孝子文化”,教育后輩們做一個勤耕苦學(xué)的文化人。

            據(jù)《話說鄣吳》一書載:鄣吳之“吳”實與吳昌碩的祖先有關(guān)。北宋將云時,身為淮安名門大族的“十九公”吳瑾,不堪戰(zhàn)亂之苦,在宋高宗(趙構(gòu))南渡(南宋建炎元年即公元1127年)建立南宋小朝遷時,因“因不欲居都會溯苕溪而上”,抵安吉川南之魚池之鄉(xiāng)即所謂鄣吳村的地方定居。鄣吳地處古鄣郡之南,又是吳氏族人的聚住地,故稱之為鄣吳村,即“鄣南吳家村”之意。歷此,從南宋計止,鄣南吳家村名此今已有近九佰余長的歷史了。

          吳氏家族它勤耕博習(xí)奮斗,憑借鄣吳這塊廣茂肥沃的土地,在南太湖叢林中扎下了根,吳氏先輩在宋,元,明,清經(jīng)百年的平穩(wěn)變遷的環(huán)境里,繁衍生息,人鼎興旺,安居樂業(yè),育教有方,據(jù)光緒版《孝豐縣志》記載,至清朝咸豐末年,鄣南吳家村在金華山麓衍生人口達(dá)五六千人之眾的大村落。更重要的是,吳氏家族人重教風(fēng)俗之日盛,籍科舉之第名,入仕林者不絕千縷,列史人才輩出,桃李豐果。傳記明朝,嘉清年間的“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如吳龍,吳鱗,吳維岳,吳維京。清朝乾隆年間的藏書家五鳳,清朝末民國初的當(dāng)代藝術(shù)大師吳昌碩等等。由于吳氏族人資本積年,善滲經(jīng)營在鄣郡古域,史興土木,碑牌林立,曲橋坊廊,街巷潔錯,路基卵石,青磚石雕,亭臺樓閣,園池清泉,廊曲拱門,鱗次梯此,天官園威嚴(yán)肅穆,吳氏宗祠筑堂深幽,其規(guī)模宏大,聲望已超之原孝豐縣,明清之際素傳“小小孝豐城,大大鄣吳村”的民謠。清末中國近代藝術(shù)巨匠吳昌碩就誕生之此,他以其精湛無比的詩、書、畫、印在中國近代藝術(shù)史上獨領(lǐng)風(fēng)騷,享譽(yù)中外,今借鑒《話說鄣吳》小冊,傳載孝豐鄣吳及吳氏軼事:

            吳氏家族墨香文韻,吳昌碩的十世叔祖吳松,號南山,字壽卿,堪稱孝豐鄣吳良風(fēng)重教之先驅(qū),他從小立志,勤學(xué)耕讀,仰慕歷代賢仕之氣績,集借“忠,孝,廉,節(jié),奇?zhèn)ナ隆,則寫成文,反復(fù)吟誦,備結(jié)頌展。雖家富,但不吝財,慷慨解囊,扶弱助教,他深處楚域偏僻,百姓粗陋,只重教而棄學(xué)。一方他獨設(shè)書塾,使鄉(xiāng)里子弟讀書知禮,一方又捐資孝豐縣府,徒建孝豐縣學(xué)堂,為孝豐的近代教育樹立了先碑。故“邑人士立碑涌其德”,為后輩育才出仕奠下了習(xí)基,也讓他們的后族傳承了“助教育人”的思想。如鄣吳的古建筑遺址:“樂壽亭”,南山翁宋祠“俗稱金鑾殿”,“溪南靜室”,“孝豐學(xué)宮”等文集墨室都以他染筑有關(guān)。

              吳遴,吳氏祖吳松的長子,明朝嘉靖五年考入進(jìn)士,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之一,初授刑部主事,后遷河南道監(jiān)察御史,巡視北直隸、山東、河南馬政。他所到之處。“厘夙弊勸學(xué)典禮”,因而同僚們爭著推薦他,被公認(rèn)為“江南北治行第一”,因之升任山東按察副使,著有《苔源存稿》等。 

              吳龍,號石岐,為吳松次子,與其兄吳麟同榜進(jìn)士。初授禮部主事,時人稱他兄弟為“二吳”。他為政清廉,后任福建右參政又布政使司。著有《貽谷集》若干卷。

              吳維岳,為吳麟子,明嘉靖十七年進(jìn)士,由縣令歷官至貴州巡撫兼制湖北川東道。在任上平息少數(shù)民族內(nèi)亂有奇謀,使得“諸邑諸酋畏服,境內(nèi)大安”、“功尤偉焉”;吳維岳不僅是個足智多謀的軍事家,同時也是一位杰出的詩人。吳昌碩撰《吳氏列祖諸傳》中說他:“公詩才卓犖,在郎署時,主持壇玷”,明代著名的文學(xué)家、詩人王世貞“極推重之”。著作宏豐,《明史》中記載有:《天目山齋歲編》、《奏議》、《海岱集》等。吳維岳可說是“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中的第一人。

          吳維京,吳維岳弟。明嘉靖四十一年進(jìn)士,官知府,“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之一。

              吳稼竳,吳維岳子。他“博雅工文”,但可惜“屢試屢躓,卒未登一第”,是一個落第秀才。但他并不氣餒,別辟蹊徑,將滿腹才華“一泄之詩”,自號大滌先生。時人特別稱贊他的樂府體詩有豪邁恢宏之風(fēng),“如健兒騎駿馬,靡不如志”。著有《元蓋副草》、《南諧集》、《滇游稿》、《北征前后錄》等。

          吳洪,字聲來,清順治十八年登進(jìn)士榜,授新安縣令,居官一之嚴(yán)謹(jǐn)。

          吳五風(fēng),字竹巢,清乾隆五十二年進(jìn)士,歷任廣東隆安縣、廣西淳化縣知縣,政聲卓著。卸任后告歸故里,閉門著述,不問戶外事;家多藏書,結(jié)交多當(dāng)代名士。名其藏書樓為“五風(fēng)樓”,是清代著名的藏書家。

          晚清時期,彰吳誕生了一位藝術(shù)巨人,他就是熔金、石、詩、書、畫多種藝術(shù)為一爐,名震中外的近代藝術(shù)巨人吳昌碩。吳昌碩,名俊、俊卿,中年后更名昌碩,更字倉石。1844年(道光二十四年)生,1927年逝世。在二十二歲時考中秀才后便絕意功名,一心從事藝術(shù)探索。他在深入研究傳統(tǒng)藝術(shù)的基礎(chǔ)上銳意創(chuàng)新,獨辟蹊徑,卓領(lǐng)風(fēng)騷,成為中國近代藝術(shù)史上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峰,聲震中外,門人、弟子超越了國界,他是吳氏俊賢中第一人……。吳昌碩清道光二十四年八月初一出生于安吉縣(時為孝豐縣)彰吳村一個讀書人家。

          彰吳村是一個峰巒環(huán)抱、竹木蔥蘢的山村,風(fēng)景十分清幽。他在這里度過了童年時代。吳昌碩家庭可說是個典型的世代書香門第。他的曾祖父吳芳南,是清乾隆年間國學(xué)生;他的祖父吳淵,為清代著名藏書家吳五鳳的堂侄,清嘉慶三年舉人。因?qū)铱歼M(jìn)士不中,便絕意功名,專心致志,研究詩、古文辭,直到四十九歲時才博得一個“截取知縣”(后補(bǔ))的官職。曾任海鹽縣教諭十年之久,告歸后任安吉古桃書院山長(負(fù)責(zé)人),著有《天目山房集》。他的父親吳辛甲,咸豐元年舉人。曾任“截取知縣”,后棄官務(wù)農(nóng),耕讀為生。吳辛甲嗜好金石,性喜吟詠。

          吳昌碩六歲時,即跟著他父親念書。十二、三歲時還隨父下田勞動。閑時嬉戲,牧牛于村頭的“柳樹窠”。吳昌碩詩中有“耕荒叱叱驅(qū)晨犢,倚樹沙沙落晚蟲”句,即是當(dāng)時生活的寫照。受其父、祖的熏陶,他幼小時常常僻處一隅,臨窗讀書和刻印,以至不知暮之將至。因而他的玩伴戲稱他為“鄉(xiāng)阿姐”,(吳昌碩曾刻一印:“小名鄉(xiāng)阿姐”),他兒時良好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使他很早就受到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藝術(shù)的熏陶;而他的勞動生涯又使他深刻體味了底層勞動人民的艱辛。

          吳昌碩十七歲那年,太平軍從安徽直指浙西,清軍尾隨而來,人民受到戰(zhàn)爭的蹂躪,四處逃亡,流離顛沛,輾轉(zhuǎn)于荒山野谷之中。此時,吳昌碩的弟妹及未婚妻章氏先后死于饑饉和瘟疫。后來他又與家人失散,獨自一人到處流浪,替人家做短工,打雜度過日子,常以野菜、樹皮草根充饑。他在湖北,安徽等地流亡達(dá)五年之久,歷盡千辛萬苦,到二十一歲那年才回到家鄉(xiāng),與老父相依為命,躬耕度日。二十二歲時,吳昌碩與父親(吳辛甲)移居安吉桃花渡(今安吉縣安城鎮(zhèn))。名其所居為“蕪園”并在蕪園家中窮耕苦讀,恪盡老道,其后考中了秀才。“蕪園”對吳昌碩一生具有深遠(yuǎn)的影響;1872年他在這里與施氏夫人(名酒,字季仙)結(jié)婚。他在這里向施旭臣學(xué)詩、學(xué)書法,向潘芝畦先生學(xué)畫梅花,因而他對蕪園寄予了深厚的感情。25歲時父親逝世。

          二十九歲那年,他離開家鄉(xiāng),先后到人文薈萃的杭州、蘇州、上海等去尋師訪友,任白社社長?炭鄬W(xué)藝。在蘇州,他結(jié)識了當(dāng)時知名的書法家楊藐翁,向他請教書法和辭章。同時他又從著名收藏家兼儒將吳大澄先生等人處看到不少歷代引彝器文物和名人書畫真跡,臨摹欣賞,摘錄考據(jù),經(jīng)年累月,孜孜不倦,既擴(kuò)大了視野,又開拓了胸襟,學(xué)術(shù)修養(yǎng)有了提高,藝術(shù)也隨之大進(jìn)。在蘇州時,吳昌碩奠定了詩、書、畫、印的基礎(chǔ),并探索把四者結(jié)合起來,創(chuàng)造一種嶄新的藝術(shù)形式和藝術(shù)風(fēng)格。

          五十五歲時,他一度被舉為江蘇安東(今漣水縣)縣令,因不慣于逢迎長官、鞭撻百姓,到任只一個月,便毅然辭去。從此他就厭棄官場生涯,專心致志地從事藝術(shù)探索。

          1904年,杭州印學(xué)家王福庵、丁輔之、吳隱和葉為銘發(fā)起成立“西冷印社”,邀請詩、書、畫、印“四絕”的吳昌碩參與其事。1913年重陽節(jié)“西冷印社”正式成立,推吳昌碩擔(dān)任首任社長……。

          吳昌碩直到七八十嵊的高齡,還以讀書、刻印、寫字、繪畫和吟詩作為日課,樂此不疲,誠如他自己在一首題畫詩中所描述的:

          “東涂西抹鬢成絲,深夜挑燈讀《楚辭》;

          風(fēng)葉雨花隨意寫,申江潮滿月明時。”

          他的及門弟子很多,其中造詣尤為突出的在早期應(yīng)推陳師曾,晚期要數(shù)王個移、諸樂三等。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六日,吳昌碩突患中風(fēng),在滬寓謝世,享年八十四歲。一九三二年十一月,遷葬于浙江余杭縣塘棲附近超山西側(cè)山麓,基地坐落于宋梅亭畔。

          吳昌碩的藝術(shù)生命象春天里盛開的鮮花一樣燦爛輝煌,他成功最早的篆刻,雄渾蒼老,創(chuàng)為一派;功力最深的是書法,尤擅長石鼓文;影響最大的是國畫,以篆書、狂草入畫,喜作大寫意花卉。他的藝術(shù)達(dá)到熔詩、書、畫、印“四絕”于一爐,為近代書畫藝術(shù)大師。他是我國民族文化百花園中的一朵極具魅力的藝術(shù)奇葩。

          吳昌碩故居靜靜地座落在被稱之為“狀元橋”的古建筑后面的院子里。“狀元橋”是九七年從地下挖掘出來重見天日的明代庭園建筑。一座三孔石拱橋橫跨于半月形水池上。汩汩的溪水自池壁瀉落池中,池底的水草在清波中微微搖曳,仿佛在向人們講述過去的故事。高大的磚石門樓上,各種圖案的花飾和重疊交錯的仿木結(jié)構(gòu)磚雕,隱隱透露出它昔日的輝煌風(fēng)采。邁過高高的石門檻,走過細(xì)碎的卵石小道便來到了一座青磚瓦房前。門楣的匾額上“吳昌碩故居”五個遒勁的金字,閃閃發(fā)光。吳昌碩故居分為前后兩進(jìn)。前進(jìn)為平屋,從其碩大的梁、柱結(jié)構(gòu)與矮小的屋脊來看,極不相稱,系清末戰(zhàn)亂后利用毀壞的大屋柱梁重建的二度建筑,現(xiàn)已辟為展廳。進(jìn)門以后,迎面的屏風(fēng)上,以竹簡體形式,由我縣著名書法家杜啟漢先生書寫的《簡介》,扼要地介紹了吳昌碩家世和簡歷。右側(cè)墻上掛著《吳氏世系圖》,圖上標(biāo)示了吳昌碩祖先自南宋初年遷浙后的發(fā)展脈絡(luò);兩側(cè)陳列著“文革”時期出土的明代嘉靖年間“吳氏父子四時士”的墓碑。這些珍貴的文物,從一個側(cè)面證實了《安吉縣志》、《吳氏宗譜》等典籍有關(guān)吳氏先賢輝煌業(yè)績的記載。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吳麟墓志銘”殘碑,它是由明嘉靖年間的閣臣、大學(xué)士聞淵撰文,明代著名書法家文徵明書寫的《墓志銘》;碑文的小楷秀麗、工整,因此,此碑具有極高的文物和藝術(shù)價值,可算是“鎮(zhèn)館之寶”了。

          轉(zhuǎn)過屏風(fēng)跨過二道門,步過一個小天井,是三間樓屋,這便是吳昌碩故居的主建筑了。左邊是吳辛甲夫婦的臥室。在這不足十五平米的小房間里,一架古老的雕花眠床,一個半世紀(jì)前的一聲響亮的嬰啼,宣告了一位藝術(shù)巨人的降生。這位藝術(shù)巨人后來用他那如椽之筆橫掃中國藝壇,在詩、書、畫、印的藝術(shù)星空里發(fā)出了最耀眼的光芒……。

          樓屋中間是典型的中國式的客廳。落地長窗瀉入的光斑閃耀在方磚鋪就的地面上;堂上雕花案幾上,高掛著一幅《紫藤》圖。這是吳昌碩嫡孫、上海著名書畫家吳長鄴的一幅作品。那安吉山谷中隨處可見的藤科植物,在畫家筆下,藤蔓纏繞,柔中有剛;那球球的花束,紫氣氤氳,滲出一股山野的芬芳,這不正是吳昌碩堅忍不拔勇攀高峰精神的寫照么!《紫藤》圖兩邊是民國時期大書法家于右任所撰、吳昌碩嫡重孫吳民先書寫的一副行書對聯(lián):

          “詩、書、畫而外復(fù)作印人,絕藝飛行全世界;

          元、明、清以來及于民國,風(fēng)流占斷百名家”

          踩著吱嘎作響的樓梯,登上二樓,便是吳昌碩的書齋。窄小的窗戶漏進(jìn)的光線,投射在一張古樸的書桌上;“文房四寶”和刻刀排列整齊,還有一塊一尺見方的方磚,顯然是少年吳昌碩以磚代紙練筆用的。我們仿佛看到一個被稱之為“鄉(xiāng)阿姐”(吳昌碩少時的綽號)的靦腆少年,正伏案刻印,這小小的書齋正是這位藝術(shù)巨人藝海泛舟的起錨地!

          樓屋西頭現(xiàn)已辟為“圖片室”。數(shù)十幅圖片展示了吳氏家族歷代先賢的圖象和吳昌碩從少年時代直到晚年的生活軌跡。

          據(jù)縣博物館會同省文物局專家考證:現(xiàn)存的吳昌碩故居僅是故居大院中的一個側(cè)廳。從現(xiàn)存周圍的遺跡(方磚砌就的影壁、圍墻墻頭上的磚飾以及殘留的主樓礎(chǔ)石等)來看,吳昌碩故居是一所以“狀元橋”及門樓為中軸線的大宅院,中有二道門(影壁)、主樓、東、西側(cè)廳和庭院,占地面積在1500平方米以上。而從《吳氏宗譜》上吳昌碩的家世記載中獲知:吳昌碩父,祖輩均是讀書人,都曾擔(dān)任過“知縣”一級官吏;特別是吳昌碩父輩,有弟兄四人:開甲、逢甲、先甲、辛甲,其中兩人(開甲、辛甲)擁有“舉人”頭銜;再往上溯,吳昌碩的曾祖父吳芳南、高曾祖吳樹垣均為國學(xué)生。據(jù)此來看,專家們的斷言絕非臆測,是可信的。只是一百余年前的一次戰(zhàn)亂,將大部份建筑毀于一旦,我們所看到的僅是這所大宅院的一角而已。還有那棵埋葬過吳昌碩元配夫人章氏遺骨,終生使他魂牽夢縈的桂花樹,也了無蹤影,無處尋覓,有的只是惆悵,只是遺憾……

          從吳昌碩故居出來,沿小巷行數(shù)十步,就到了一彎清溪邊。臨溪蜿蜒著一脈叫做“亭子山”的小山崗,十?dāng)?shù)株參天古樹掩映著幾家農(nóng)舍;聽村里老人說,那里就是被稱為“溪南靜室”的吳昌碩幼時讀書處了。

          據(jù)光緒《孝豐縣志》記載,吳昌碩的九世叔祖吳松家產(chǎn)殷實,自幼“好讀書史”,但不知什么原因,仕途坎坷,一直是個白衣秀才。于是他便寄希望于后代,致力于家鄉(xiāng)的教育事業(yè)。他最大的功績是“傾其家產(chǎn)”于明嘉靖十三年(1534年)捐資“重建孝豐學(xué)宮”,當(dāng)時孝豐城有《重修孝豐學(xué)宮碑》詳述其事;另外,便是在鄣吳村“獨設(shè)義塾”,使鄉(xiāng)人子弟讀書知禮義。吳松的兩項開風(fēng)氣之先的偉大創(chuàng)舉,可說是影響深遠(yuǎn),其后,他的子孫輩和吳氏族人因此而躋入仕林,成為國家棟梁者不絕于縷,并造就了鄣吳的鼎盛和繁榮。以此推測,“溪南靜室”就是明代教育家吳松所創(chuàng)建的“義塾”,至少也有四百七十年歷史了。

          其一:“缶廬讀書處,好鳥時幽探,病臂臨池活,游心繞樹貪”

          其二:“別墅下溪南,繞屋種松樹,秋空巢鶴歸,明月照山路。下有讀書堂,是我舊吟處”。

          詩中描寫了“池”、“樹”、“下溪南”、“山路”等景物,為我們顯示了“溪南靜室”的地形特征。

          根據(jù)金耕野老人的回憶,吳昌碩讀書處“溪南靜室”在鄣吳村隔溪“亭子山”山腳,一九三八年還完整地見到它。那里的小地名叫“下溪南”,背山臨水,有瓦屋三間。面朝溪水,有一座高大的雕花磚石門樓,其雄偉和精美與村中明代門樓相似。門樓上的水磨方磚用鏤空線雕“溪南靜室”四個楷體大字,蒼勁端莊,兩邊石柱上刻有一副篆書對聯(lián),古拙勁健,想是出自非凡之手,四周用青磚圍墻,圍著一塊菜地,想是昔日學(xué)童們嬉玩的“百草園”;矮矮的圍墻外邊,還有一處四方形池塘,亭子山的山水流注其間,因而水清見底,游魚歷歷可數(shù)。

          而今,那鐫刻著“溪南靜室四個大字的雕花門樓雖然杳無蹤影,然而那爬滿青苔的古磚遍地都是;那曾經(jīng)溢滿椎氣的歡笑聲的菜畦依然碧綠,那方塘的砌石依然整齊,那屋后的山泉依然汩汩流淌。佇立在溪邊長長的石堤上。走進(jìn)鄣吳村上街名叫“獅子臺”的明代門樓,順著上山小道拾階而上,有一座極普通的墳冢,掩映于離離的荒草和竹木叢中,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然而就是它,這被人們稱之為吳昌碩“衣冠冢”的地方,卻埋藏過一個世人鮮知的愛情故事哩。

          話要從一百四十一年前說起。公元1859年的春天,吳俊卿(吳昌碩早年名)家中來了一位姓章的陌生小姑娘,年方二七,安吉過山人氏。因為當(dāng)時是太平天國軍隊與清軍酣戰(zhàn)之時,四周州縣戰(zhàn)爭頻繁,章氏父母特地將已聘未婚的女兒先期送到夫家居住。章氏姑娘雖然生得贏弱,但卻眉清目秀,賢慧機(jī)敏,十分討人喜歡?∏溟L章氏兩歲,因未正式拜堂,便稱呼其為“小妹”。一個知書達(dá)理,一個溫柔可人,兩人整日在一起,無話不說,形影不離。

          可是,好景不長。未及一年,戰(zhàn)火終于延燒到了安吉孝豐等地,打破了山村寧靜、祥和的生活。太平天國軍隊取道安、孝兩縣,攻打杭州。在鄣吳村附近遭遇清軍與地主民團(tuán)的聯(lián)合狙擊。由于雙方旗鼓相當(dāng),戰(zhàn)爭極為慘烈,相持達(dá)半年之久,呈拉鋸狀。古語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最倒霉的自然就是平民百姓了。吳昌碩后來在《庚申紀(jì)事》一詩中回憶道:“百里陣云開,長驅(qū)大隊來。紅巾揮戰(zhàn)纛,白日蔽塵埃,一炬盡焦土,幾家沈劫灰。何方堪避地,有路是泉合”。(節(jié)錄吳昌碩《缶序詩》卷一)

          在這生死存亡關(guān)頭,吳辛甲(吳俊卿父親)極力主張全家從棄家出逃。但俊卿母親萬氏卻故土難舍:“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門口!”章氏姑娘見狀也自告奮勇留下侍奉婆母,亂兵來時可扶持她到附近山中暫避?∏涓缸觽z見勸說無濟(jì)于事,只得含淚告別親人,離家避難。

          兩年以后,局勢稍定。三月底的一天,在流浪途中與父親走散的吳俊卿心急火燎地回到故里,看望親人。誰知卻單單不見章氏姑娘的倩影。萬氏夫人哭著告知俊卿:章氏已于半月前病亡;死時因無棺木裝殮,只是托人草草埋于院中桂花樹下。吳俊卿一聽這話如同五雷轟頂,幾乎哭昏過去。本想立即買棺將章氏重新埋葬,無奈亂兵又來村子騷擾,只得強(qiáng)按悲痛,又踏上了顛沛流離的流亡道路。

          1864年中秋,時局已趨于穩(wěn)定,吳俊卿隨父親返回故里,他當(dāng)天就急著拿鋤頭到桂花樹下挖掘章氏遺骸。誰知他挖呀挖的,挖遍了院子的角角落落,竟一無所獲;他因此而大病一場。為了化解自己不盡的思念,吳俊卿請人做了塊神主牌位,寫上章氏名字,供奉于堂上,四時祭祀;又到屋后風(fēng)麟山上擇地,親自用石塊壘砌了一座墳冢,將章氏生前的衣冠埋入墳中,并暗暗立下了誓言:“生不能與你同衾枕,死必與之同墳穴!”

          二十年后,(公元1884年)九月底的一天夜里,客寓蘇州的吳俊卿忽然在夢中遇見了章氏夫人:愁云慘霧之中,章氏飄然而至。那輕盈婀娜的步姿,那哀怨凄切的淚目,那滿腹心事欲言還休的神態(tài),使吳俊卿心碎欲絕。一時間百感交集,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醒后,他感慨萬端,無以渲泄, 便寫下了著名的哀怨動人的《感夢》詩:

          “秋眠懷舊事,吳天不肯曙。微響動精爽,寒葉落無數(shù)。青楓雨冥冥,云黑月未吐。來兮魂之靈,飄忽任煙霧。涼風(fēng)吹衣袂,徐徐展跬步……相見不疑夢。舊時此荊布。別來千萬語,含意苦難訴……”(節(jié)錄自《缶廬詩》卷二)。

          在詩的最后,吳俊卿深情地安慰亡者:“汝言我長佩汝德我長慕。他年招魂葬,同穴傍祖墓,黃泉無自悲,百歲猶旦暮!焙髞恚X得意猶未盡,便又治印一方,文曰:“明月前身”(朱文):印石的一邊刻有章氏夫人無限的眷戀,刻下了自己永遠(yuǎn)的遺憾……自此以后,這方印一直伴隨著他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在他諸多精湛的作品上頻頻出現(xiàn)。

          吳昌碩和原配章氏夫人的這段姻緣雖然短暫而不幸,然而卻在他的一生永遠(yuǎn)打上了抹不去的、深深的烙痕。

          公元19175月,吳昌碩夫人施季仙病逝于上海,吳昌碩命其子吳涵,吳萬扶柩歸葬故里鳳麟山的衣冠冢;十年以后(1927年),一代宗師吳昌碩突患中風(fēng)于十一月初六日謝世。1932年余杭超山吳昌碩墓竣工,其后裔遵照先人遺囑將施夫人靈櫬和章氏夫人神主由故鄉(xiāng)“衣冠!币仆脚c吳昌碩同穴安葬,終于兌現(xiàn)了他生前“他年招魂葬,同穴榜祖墓”的誓愿。

          竦立于簡陋的“衣冠!鼻,回想著一個多世紀(jì)前的那段纏綿悱惻而又充滿遺憾的往事,誰難不噓噓感嘆,掬杯同情之淚呢!

          鄣吳村玉華山南麓的一個山谷,名叫“繆家塢”,同谷深深,溪水潺潺;山谷兩邊,滿是修長挺拔的毛竹,一年四季,綠意盎然。沿著鄉(xiāng)道,路過谷口的行人,莫不驚嘆于它漫山遍野的綠,漫山遍野的生機(jī)。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那綠谷的谷口,那亭亭如華蓋的大樹下還埋著一位生前失意而又寂寞的詩人呢。

          光緒版《孝豐縣志》卷六《選舉志科目》記載道:“吳辛甲,同景沂科,咸豐辛亥年(公元1851年)同知銜,候選知縣。鄣吳人,籍安吉。”此說未免簡約,再看《吳氏宗譜》卷九介紹道:“淵(吳昌碩祖父)四子:辛甲,號周史,又號如川,邑稟生,咸豐元年(1851年)思科舉人,截取知道,欽加同知銜,生于道光年(1821年),卒于同治七年(1868年)……。”

          從以上一些記載來看,吳辛甲雖于30歲時考上舉人,卻僅僅只獲得了個候補(bǔ)知縣(即“截取和縣”)的虛銜,并未蒙受皇恩,實授個一官半職,不像你同樣是舉人出身的父親吳淵那樣幸運(yùn),曾擔(dān)任過海鹽縣教諭,后又主持安吉古桃書院十年之久。所以他一直賦閑在家,郁郁不得志,始終是個失意者。這當(dāng)然與他所處的時代有關(guān),——眾所周知,公元1840年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腐敗透頂?shù)那逭谟④姷囊虑ネ督担炗喠艘幌盗械牟黄降葪l約;十年后(1850年)太平軍崛起于廣西青田村,一場波瀾壯闊的農(nóng)民革命席卷大半個中國,清朝處于風(fēng)雨飄搖之中……。時局的混亂,戰(zhàn)爭的頻仍,使他滿腔的才氣和抱負(fù)一直無法施展。

          由于仕途渺茫,家道中落,吳辛甲只得在故里半耕半讀,以維持生計;一面教育子女,閑時吟詠刻印?鄤t苦過,倒也怡然自得。他把自己的詩作題為《半日村詩稿》!鞍肴沾濉闭,鄣吳村雅名,喻村周高山古木掩映,日照少之意。

          1860年,戰(zhàn)火蔓延到了安吉、孝豐地區(qū),打破了吳辛甲平靜的耕讀生涯。他家原是個大家庭,有母嚴(yán)氏,妻萬氏,子俊卿(昌碩)、詳卿,兩女,媳章氏(已聘未婚)等七八人。除俊卿隨他外出避難得以幸存外,余都先后于戰(zhàn)亂時死于饑餓和瘟疫。

          直到1864年中秋,吳辛甲父子倆才得回鄉(xiāng)。故鄉(xiāng)已是一片瓦礫,親從皆已死難,他只得攜子苦耕苦讀,相依為命。

          1865年,吳辛甲娶安吉曉墅楊氏為繼室,舉家遷往安吉城內(nèi)桃花渡畔,辟地半畝,名曰:“蕪園”。父子倆繼續(xù)耕讀生涯。

          18682月,吳辛甲病逝于安吉城,享年48歲,歸葬故里鄣吳村南三里之繆家塢,元配萬氏夫人骸骨亦同時合葬,多年以后吳昌碩曾有一詩深情地回憶道:“桐棺一去隔浮云,來夢輕裙舊布裙,色笑承歡應(yīng)似昔,繆家窩畔舅姑墳!保ㄗⅲ骸熬斯谩,古時對父母的別稱。))《缶廬詩》卷六,《夜不成寐書二絕句》其一他是個詩人,由于宦海失意,在作品中屢屢流露出淡泊名利,響往古代隱士生活的思想:

          “故鄉(xiāng)有金麓,結(jié)廬聊可謀。披圖一覽兮,愿倒騎驢背而從游。”(吳辛甲《半日村詩稿》,《題汪  卿明府榮秋山策蹇圖》)

          對于1860年后的那場戰(zhàn)亂帶來的苦難,在《半日村詩稿》中亦有多首描述到,其中一首這樣寫道:

          “四面兵戈起,何方靖寇塵。那堪小除日,猶作未歸人。有淚多成血,無家奈此身。戒心常慄慄,臘盡不知春。”(吳辛甲《半日村詩稿》!缎〕毡茈y半山作》的祭祖、接灶神典禮。游子多于小除日前趕回家中團(tuán)聚。而時的作者身處異鄉(xiāng)避難,處于“有家歸不得”境地,還要時刻提防亂兵的追殺。雖然臘月將盡,春節(jié)將到,而春(和平)的希望仍是十分渺茫。

          然而吳辛甲并不只是一個失意者,不只是個寂寞的行吟者。盡管他并沒有什么驚世駭俗之作,但他是個成功者,因為他最成功作品不是《半日村詩稿》,而是他的兒子,后來藝驚中外的一代藝術(shù)大師吳昌碩!

          二十世紀(jì)七十年代里一個酷熱的夏天,一群愚昧而又瘋狂的“紅衛(wèi)兵”用鋤頭和鐵釬砸開了繆家塢口的吳辛甲夫婦的合葬墓,企圖尋覓那里顆傳說中的吳天官的“金頭”;墓坑、祭壇都翻了個遍,一無所獲后,便呼嘯而去,僅剩下墳前的那棵大樹在微微顫抖。一個好心的老農(nóng)將吳辛甲夫婦骸骨放回了墓坑,那失意而又寂寞的詩魂才得以安寧。

          近一個半世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過去了,那繆家塢口的“舅姑墳”四周也長滿了青青的毛竹,而墳前的那棵大樹卻依然亭亭如華蓋,鶴立雞群,高踞于竹林之上,成了吳昌碩故里一道獨特而亮麗的風(fēng)景。

          “普修大屋”座落于鄣吳村后山(古稱“鳳麟山”)腳下。一溜二丈高的磚砌圍墻把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占地足足有3000余平米。它坐西朝東,有正、偏兩座磚石門樓。正門門樓氣勢不凡,可算是村內(nèi)眾多門樓中的佼佼者。門樓兩邊,一色用水磨青磚砌就,其工藝之精諶,令人想到了“天衣無縫”幾個字;兩邊的“八字”形門擺上,用園柱形條磚鑲嵌成二塊長方形柱面,顯然是用來張貼對聯(lián)之用的,這種融實用性與裝飾性為一體的獨特構(gòu)造,為別處所罕見。門框用巨石砌成,高達(dá)四米,寬二米,深二米。在過去,即使是抬著轎子(花轎、官轎等)也能“昂然而入”。

          門樓為重檐斗拱式,高二丈尺,寬約五丈,青磚雕成的四時花卉和裝飾圖案,給人以一種宏偉、典雅的感覺。那兩扇用原木串制而成的大門,重達(dá)數(shù)百斤,足可抵御盜匪的襲擊。經(jīng)過歲月的磨礪,黑漆早已剝落,裸露出絲絲縷縷的木紋。門上的鐵環(huán),依然完好。不由令人想象到那曾響徹過半個村子的叩擊聲。

          經(jīng)過庭院便是“修普大屋”的主樓了。它為五開間兩層樓屋,因建于近一米高的臺基上,格外顯得高敞、雄偉,顯出往昔名門大戶的氣派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廊檐檐柱上的“襯八字”(俗你“牛腿”),縷刻著四時花卉和各種圖案。雕工之精細(xì),圖象之逼真,簡直令人眼花繚亂。進(jìn)入堂屋,雖然那梁柱和落地板壁曾經(jīng)六十年代“大食堂”煙熏火燎,全部蒙上了煙黑色。然而那錯綜復(fù)雜的木結(jié)構(gòu)尚能隱約可見;最奇特的要算是那迎面正梁上,雕刻著人物造型,有的冠帶袍服,有的騎馬舞刀。象是在演繹著一出歷史傳奇故事……

          穿過堂前到達(dá)后院,即可以看到往昔“百花臺”的遺跡,那依山而筑的花壇,壘砌的石塊仍然排列整齊;那上壇的石階雖窄小但依然完整。可以想象到,四時花卉在這里按時而開,那姹紫嫣紅的麗色,在大師的筆下氣象萬千、熠熠生輝,為多少人的案頭和廳堂帶來了勃勃生機(jī)……。

          這幢大屋緣何叫做“修普大屋”它與吳昌碩有何淵源?

          這要從《吳氏宗譜》說起。傳說南宋初年吳氏始遷祖吳瑾(十九公)到鄣吳定居時,從老家淮安帶來了一套“銅譜”。什么是“銅譜”?它是用薄如紙張的銅箔刻上文字做成的家譜,不怕蟲蛀,不怕火焚,可以世世代代保存。七百余年來它一直供奉于吳氏宗祠內(nèi)。但到了清末咸豐年間,由于戰(zhàn)亂之故。族人將銅譜埋藏于后山(鳳麟山)戰(zhàn)后去尋找,卻已不知去向。在過去,家譜就意味著祖宗神靈,失去了家譜如同失掉了祖先,因此,一心想續(xù)家譜的族人都耿耿于懷。這事被遠(yuǎn)在上海的吳昌碩知道了,他也很焦急。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他借回鄉(xiāng)省母的機(jī)會,與族中長老多次磋商,后成立了以他為首的宗譜篡輯委員會,以“共襄厥事”。此時,正好村中魯姓人家家道中落,擬將新造大屋出讓,于是吳昌碩便以800元銀元購入,以作續(xù)修宗譜場所之用。于是,吳昌碩便和族中長老一起,籌集資金,物色人手,“訪其生卒、考其年歲,別其支派,搜輯其遺事,……!保▍遣T撰《重修宗譜序》)。在這幢新建大屋里,經(jīng)過近一年時間的忙碌,終于在次年(光緒二十四年即1898年)春三月大功告成。在這部厚達(dá)十大冊的《吳氏宗譜》里,完整而系統(tǒng)地記載了宋、元、明、清七百余年間,吳氏家族的遷徒、定居、發(fā)展、鼎盛和分支的脈絡(luò)。由于史料翔實可靠,具有較高的史學(xué)價值。特別是吳昌碩親手所撰的《吳氏列祖諸傳》,為后人研究吳昌碩家世、生平提供了殊為寶貴的第一手資料……。

          一百余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轉(zhuǎn)瞬間過去了,那傾注了吳昌碩及其族人無數(shù)心血的《吳氏宗譜》終于沒有躲過“文革”的劫難,與它的木刻印版同時被大火化為灰燼,(據(jù)了解,國內(nèi)尚遺存一套,存蘇州吳民先家。)而那幢曾經(jīng)因修譜而著實熱鬧了一陣子的大屋卻奇跡般保留了下來,靜靜地矗立于古老的鳳麟山下……。

          卻說自南宋建炎元年,淮安吳瑾攜眷屬避戰(zhàn)亂“溯苕溪而上”卜宅于鄣吳村金華山麓以來,歷九世而至吳玨這一代已是明朝中葉了。鄣吳村因僻處浙北一隅,一直是個沒沒無聞的山村。吳玨生有四子:敏、斅、松、順;其中松、順兩人最有出息,自此兩人始,鄣吳村在明清兩朝數(shù)百年間人才輩出、群星燦爛,出現(xiàn)了以“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和藝術(shù)大師吳昌碩為代表的一大批名士俊彥,因之而造就了鄣吳的繁榮和興盛,

          吳松字壽卿,吳南山,公元1459年生,卒于1552年,為吳瑾之十苞孫。

          據(jù)光緒版《孝豐縣志》、《人物》記載,吳松“生而倜儻、好義、嗜讀書”,一旦讀到有關(guān)“忠孝廉讓”的記載,便欣然命筆抄錄下來,時時朗誦,以不斷警策自己和教育子女,并不斷付諸自己的行動中!秴鞘献谧V》中還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一天,吳松到泗安鎮(zhèn)(長興縣屬,離鄣吳四十里)辦事,路上遇到滂沱大雨,便到路邊的農(nóng)家避雨,農(nóng)家以豐盛的酒飯招待他,并整理了一間清潔的屋子侍奉他住宿。夜里,老農(nóng)喚出自己年輕、漂亮的女兒來見吳松,請求吳松納之為妾。吳松大驚失色,忙問緣故。老農(nóng)說:往年曾向吳松家借過四十緡錢,如今沒有能力歸還,愿意將女兒抵償。吳松聽后立刻拒絕了;次日回到家中,他馬上翻撿箱子,果然看到有張四十緡錢的借契,是那老農(nóng)的,他馬上請那老農(nóng)來,當(dāng)他的面燒掉了那張借契。--從此故事來看,吳松之“好義”,絕非溢美之辭。

          吳松不但身體力行“忠孝廉讓”之事,而且以教化鄉(xiāng)里為已任。其一,他創(chuàng)辦“義塾”于鄣吳村亭子山下,使族中子弟“讀書處”溪南靜室“。所謂”義塾“,即是不收學(xué)費(fèi)的家族子弟學(xué)校;吳氏子弟,無論貧富,均可同等享受受教育的權(quán)利。自此以后,吳氏族人的子弟們陸續(xù)從這所義塾中脫穎而出,籍科舉之階,走向京城,走向華夏;因而這義塾堪稱明星的搖籃!其二,他將辦教育的義舉,從鄣吳村擴(kuò)大了全縣。據(jù)光緒版的《孝豐縣志》、《學(xué)校》篇記載,原孝豐縣學(xué)在文廟,于明弘治二年(公元1489年)山知府王珣建。明嘉靖二年(1524年)知縣郭治修繕。嘉靖十三年(1835年)縣學(xué)擬遷建,缺乏資金,吳松聞汛后,立即捐資白銀千余兩,以作遷建之用。結(jié)果,新縣學(xué)在吳松的資助下建于奎星閣,即今孝豐中心小學(xué)所在地。當(dāng)時地方人士為紀(jì)念這件事,特“立碑頌其德”。

          耕耘總有收獲。吳松的兩項義舉,揭開了安吉孝豐教育事業(yè)發(fā)展的新篇章,其影響之深遠(yuǎn),難以估量。即以鄣吳來說,吳氏子弟無論貧富,皆得以普沐教育春風(fēng),因而在科舉上人才迭出,形成了群星燦爛的輝煌時期。光是《縣志》和《吳氏宗譜》上記載的舉人、進(jìn)士就有數(shù)以百十計,最突出的當(dāng)推“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的吳龍、吳麟、吳維岳、吳維京等,他們均出于吳松一門;他們一般都做到了封疆大吏。特別是吳松的長孫吳維岳,官拜御史,為二品中央大員;不但是個軍事家、法學(xué)家,而且“詩才卓犖”,為當(dāng)時詩壇盟主。即使是代大文學(xué)家王世貞等人,也“極推重之”。

          吳松年逾九十,親眼目睹三代顯貴,但他卻無一絲一毫驕矜;雖然一生布農(nóng),然卻一生無憾。晚年他還因“父以子貴”,被皇帝誥封了一個虛銜:“吏部員外郎”,從而圓了他本人的科甲夢。

          嘉靖初年,吳麟、吳龍同榜考中進(jìn)士后,一直在外做官,無法侍奉雙親。極具孝心的他倆,便為吳松在鄣吳村溪南小山上建造了一所亭子,供吳松“優(yōu)游山水”。嘉靖十七年,吳松孫吳維岳金榜題名,高中進(jìn)士;于是在此亭中擺宴慶賀,當(dāng)場由吳維兵題名為“樂壽亭”,以喻吳松既壽亦樂的境況。自后,山以亭名,“亭子山”之名一直叫到了現(xiàn)在。

          嘉靖三十一年,吳松以九十三歲高齡棄世,死后葬玉孝山上。他的墓因建筑豪華、宏偉,占地數(shù)萬平方米,后人稱之為“金鑾殿”。多少年后,由此又衍生了“鯉魚地”、“金頭御葬”、“十八疑!薄ⅰ叭鲢y塘”、“黃金嶺”……等等膾炙人口的傳說故事,這些故事更為鄣吳這方土地蒙上了神秘而誘人的色彩……。

          水有源,樹有根,撫今追昔,誰能忘記這位曾獻(xiàn)身于安吉孝豐教育事業(yè)的偉大開拓者!

          話說公元1568年冬的一天清晨,北京皇宮里的儀事殿內(nèi)燈火輝煌,百官云集,登位方一年多的明朝隆慶皇帝,為充實內(nèi)閣成員,下詔要求舉薦“遺佚故臣可大用者”(明洪武年間,廢丞相,設(shè)內(nèi)閣行宰相權(quán))。滿朝文武齊聲奏道:“有一人可擔(dān)此重任!”皇帝急問道:“是誰?”眾大臣齊聲道:“浙中吳公!”這“浙中吳公”是何許人,能得滿朝文武大臣青睞?他就是為官30年,五年前因病致仕(請假)在家,杰出的軍事家、法學(xué)家、文學(xué)家,浙江孝豐鄣吳村吳維岳!

          可惜這次重大任命并未實施,因為當(dāng)皇帝詔書到達(dá)鄣吳村時,吳維岳已病逝于家一個多月了,時年僅五十六歲。

          吳維岳(1514—1569)字峻伯,號霽寰,明嘉靖十七年(1538年)進(jìn)士,為吳松之孫,吳麟之子。關(guān)于他的名字有這樣的傳說:吳麟夫人方氏在懷孕時,其婆婆(吳松妻)張氏在夢中見到在五彩祥云纏繞中的一位神女,將個白胖嬰兒向她懷中一放道:“這是你的孫兒!”隨后就不見了。到了方氏即將分娩時,方氏忽夢見自家屋子的柱石其高千仞(一仞8尺);而同時,吳麟也夢見屋后的金竹長高,那懸?guī)r峭壁的山峰突出于云端之上。……兩點時分,正好嬰兒呱呱落地。家中人都很驚奇,認(rèn)為吉瑞,日后必成大器,成為國家棟梁,于是即取名為維岳。

          維岳果然不負(fù)眾望,他生性聰慧絕倫,十歲即能寫丹冠之年舉浙江丁西鄉(xiāng)試列第五名。第二年即考上進(jìn)士初授江陰縣令,因拒賊有功,又廉潔奉公,被升為主事。奉皇帝命令制定“問弄條例”,所定條例很合皇帝的意見,便立即被詔令向全國推行。后又赴江西處事案件,平反了冤假錯案10500余人,繼歷兵部郎督察副使、督學(xué)山東、湖廣參政及江西按察使等職。吳維岳不僅是個出色的法學(xué)家,還是個杰出的軍事家。為當(dāng)時西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和平安寧絞盡了腦汁,作出巨大的貢獻(xiàn)。當(dāng)時,貴州土酋楊珂與自己叔父有仇,雙方為此而混戰(zhàn)數(shù)十年,百姓苦于戰(zhàn)事,民不聊生。當(dāng)此之時庭升吳維岳為僉都御史,巡撫貴州兼制湖北川東道。皇帝十分信任他,凡他所上條奏,提出對戰(zhàn)事的計劃、部署皇帝都一律照準(zhǔn)。吳維岳通過周密調(diào)查,詳盡地掌握了少數(shù)民族的內(nèi)情,說服楊珂自縛請罪;繼之以大兵壓境殺其叔。由于采取了文武相濟(jì)的策略,很快就平定了全境。朝庭聞報,賜金綺以資獎勵。史書上說他:“治有政聲,而在貴,平諸土酋,功尤偉焉!”

          吳維岳在文學(xué)上的才智,也曾為當(dāng)時人所稱贊。他不但工于書法,又嫻于文學(xué);最突出的成就要算是詩了。他曾與當(dāng)時的大文學(xué)家王世貞、李攀龍等人倡結(jié)詩社,相互唱和,為歷史上著名的“嘉靖廣五子”之一。他的詩以五律為著。作品宏富,有《天目山齋歲編》、《奏議》、《海岱集》等。特別要提到的是,《天目山齋歲編》是一部以年為序的詩集,共24卷,被收入《四庫全書》,曾經(jīng)消失過一段時間。后吳昌碩托朋友于各書肆中尋訪,終于訪得;滄海遺珠,失而復(fù)得,殊為不易。

          吳維岳的詩音律鏗鏘,用詞精妙,必主創(chuàng)造,以使詩歌“熟讀以奪神氣,歌詠之以求聲調(diào),玩味之以褒精華”。他的詩集中有很多描寫家鄉(xiāng)景物和勞動人民生活的佳作,讀來令人感到十分親切。今擇其一、二,抄錄如下;

          其一:《西圩道中》

          “澗泉繞路十里,石屋樓云數(shù)家,何處微風(fēng)醒酒,溪南紅杏新花!

          其二:《秋日出梅溪》

          “山中獨臥萬峰霞,溪上收乘八月槎,花重稻莖呈稔歲,籬清槿葉住貧家。性迂自喆喜疏驂御,伴少偏宜趁鷺沙,文字癖除行李省,尚除篋殘貯南華。”

          吳維岳不僅是個文武兼?zhèn)涞能娛录、法學(xué)家、文學(xué)家,而且還是個慧眼識英才的伯樂 。他在任上曾推薦和提拔過十位年輕人,以后都成為卓有政績的國家棟梁;特別是在明史中叱咤風(fēng)云十余年之久,因為推行“一條鞭法”而與挽明朝財政狂瀾的“一代賢相”的張居正,就是十人中的佼佼者。

          吳維岳的高風(fēng)亮節(jié),為時人所稱道;“蓋嘉靖之季天玉言風(fēng)節(jié)者,稱浙中吳公。”(明張居正撰《中憲大夫都察院右檢都御史霽寰吳公墓志銘》語)。鄣吳村四周的山山巒巒,分布著一、二十座建筑宏偉、葬制獨特的官宦墓地,時人一概村之為“天官墓”。它他和村中林立的牌坊、鱗次櫛比的大宅院一樣,無疑是鄣吳輝煌歷史的見證;同時,它們的本身也折射出深厚的文化積淀,令人驚嘆,發(fā)人深思……。

          “天官”是古代百姓對朝庭命官的一種泛稱,并無實際的職務(wù)。鄣吳因自明嘉靖朝起,吳氏子弟籍科舉之階入朝為仕者,綿延不絕。其中佼佼者當(dāng)推“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的吳麟、吳龍、吳維岳、吳維京等人。他們考中進(jìn)士后,分做到山東提刑按察使司、福建布政使司和貴州巡撫兼都御史等官職,皆為朝庭重臣!吧鷺s死哀”,他們的墓地自然是十分宏偉和豪華,令人嘆為觀止了?上н@些精巧絕倫的石刻建筑群都未能逃脫“文革”的厄運(yùn)。

          “天官墓”的形制一般大同小異,有以下幾個共同特點:

          (一)受強(qiáng)烈的風(fēng)水觀念支配,墓址選擇十分講究。

          據(jù)同治版《安吉縣志》卷七《風(fēng)俗》篇記載:古人“葬必?fù)竦兀?SPAN lang=EN-US>……酷信風(fēng)水,重堪輿”。眾多的天官墓盡管朝向各有不同,或東西向,或南北方,但都一律背靠大山,以吳麟墓為例,該墓西倚一靠椅形小山,而此小山后靠有一高大(大塢里)為其屏障;按甘輿學(xué)的觀點來說,載有“來龍”(高山),又有去脈(小山)實為理想之葬地。

          最為奇特的是,每座“天官墓”前都有一口人工開挖造墓用石塊砌筑的半月形水池,終年蓄水;即使在大旱之年也未見有枯竭的。當(dāng)?shù)厝罕娋Q之為“月亮塘”。月亮塘大、小不一,一般墓的規(guī)模相匹配。最大的月亮塘為玉華山吳松墓前的,長可180米、寬約60米,總占地面積竟有十六、七畝;最小的亦有一畝余。據(jù)筆者所知,尚未在機(jī)處(至少是江南地區(qū))發(fā)現(xiàn)墓葬前有月亮塘的,這已為來鄣吳參觀、考察的專家們所首肯?胺Q鄣吳的一大奇觀。

          天官墓前為什么要建“月亮塘”?其原因估計有二:

          一是堪興學(xué)的需要。因為,“風(fēng)水者”,山和水之謂也。地處山區(qū)的鄣吳多山而少水,故掘池而蓄水,以“養(yǎng)護(hù)龍脈”;二是建筑的需要。“天官墓”前,祭壇隨山而筑,必須要大量的土方來堆砌。掘池運(yùn)出的土方正好填筑祭壇,真所謂得其所哉!至于為什么要采用半月形?古人認(rèn)為:太陽主陽,光照人間;太陰(月亮)主陰,人死后要到陰間生活。以月牙形象征也許是最恰當(dāng)不過了。

          (二)精巧莊嚴(yán)的墓前石刻,顯示墓主生前顯赫的聲名、地位。在“月亮塘”的中軸線上,“天官墓”的墓前建筑十分宏偉、氣派。石砌的“神道”依山而上,十余步一個平臺(祭壇),周圍護(hù)以雕花石欄桿;按官職大小,祭壇3—5個不等,最多的要數(shù)金華山“天官墓”,竟有九個之多。神道兩側(cè)分別成對排列著各種神獸和石牌枋等。以被譽(yù)為“金鑾殿”的玉華山吳松墓為例,其墓前石刻最為完整、豪華,依次(自下而上)為:

          1)站獅      1

          2)華表      1對(石望柱,俗稱“將軍柱”)

          3)石馬      1對(象征“忠”)

          4)石羊      1對(象征“孝”)

          5)石虎      1對(象征“節(jié)”)

          6)石犬      1對(象征“義”)

          7)石牌枋    1座(四柱三榀,三重歇山頂)

          8)蹲獅      1

          9)祭殿     

          (三)堅固、密封的墓室結(jié)構(gòu)和墓內(nèi)豐富的陪葬品。

          “天官墓”的墓冢在墓道的頂端,或是祭壇(或祭殿)的上方。墓冢表面全部用條石砌成;基本圓形,一般直徑為2.5—3米見方,頂部以條石蓋頂。其中最完整的吳麟墓以六塊巨石蓋頂,自上而下看去似六面體形狀。冢周用巨大石板圍成半園形的半墻,約1人多高,形成隍壕,拱衛(wèi)著墳冢。金華山“天官墓”的隍壕四周的石板,足有2米多高,40公分厚,頂部有歇山頂樣的石構(gòu)件,其莊嚴(yán)、氣派為各墓之最。

          “天官墓”的墓室結(jié)構(gòu)十分堅固、密封。墓頂用特制的“坑磚”砌成雙拱形,墓磚與蓋頂石之間以石灰漿彌合,群眾稱為“糯米浠”(即用糯米漿混以石灰);堅硬無比,且有隔絕空氣作用!拔母铩睍r期,紅衛(wèi)兵用炸藥數(shù)十節(jié)才能炸開一洞,可見其牢固程度。由于有高度的密封程度,加上特殊的藥物處理,因而墓主的遺體保存完好。1966年秋發(fā)掘的吳麟墓中,夫婦倆的遺體仍如生前一般豐滿和富有彈性。為此,轟動了四面八方,連數(shù)百里外的群眾都趕來一睹為快。另外,墓中棺材為楠木制成,沒有絲毫腐爛跡象,出土后仍堅硬似鐵。

          “天官墓”中的陪葬物十分豐富,多以墓主生前用品為主。以吳麟墓為例,除了金、銀、玉飾外,尚有數(shù)十匹之多的絲綢,似和填充物之用。絲綢原色已不得而知,因藥物之故,均呈黑色,但卻薄如蟬翼,隱約可見去狀花紋和百花圖案。由此可見明代已有十分高超的絲織業(yè)生產(chǎn)水平。其陪葬物品已知的有:金器:金絲發(fā)罩;銀器:帶飾多件;玉器:玉佩、玉璧等20余件(塊);其他:竹骨扇2把、石硯一方(已失落)等。(上述物品現(xiàn)存省博物館)吳麟夫婦遺體保存完好,除高度密封的墓室結(jié)構(gòu)外,特殊藥物處理遺體亦是重要因素,據(jù)目擊者說,該墓破棺時,沖出一股極為難聞的有如氨水樣的氣味,棺底尚見有水銀逸出。倒底是何藥物,因當(dāng)時沒有人化驗,至今仍是一個不解之謎。

          4、特殊的墓碑安放形式與制作。

          “天官墓”在被“文革”紅衛(wèi)兵破壞前,地面均不見有墓碑,因而,墓主是誰,連吳氏族人也不甚了了。當(dāng)?shù)卦鱾饔小皡翘旃偎皆旖痂幍,被皇帝錯殺,平反后賜金頭御葬”的故事,墓主身份的不明確,大同小異的建墓形制,則更使“天官墓”蒙上了神秘的面紗。當(dāng)?shù)厝硕及堰@些墓葬當(dāng)作吳天官后人為避免別人盜挖“金頭”而造疑冢,也因此而引了“文革”時期“紅衛(wèi)兵”全面瘋狂挖掘“天官墓”的興起。這些凝聚了古代勞動人民聰明才智的古建筑群,終于在爆炸聲和口號聲中粉身碎骨。

          這些墓碑一般安放于墓前祭壇的石板下。墓碑一般由碑蓋和墓志銘組成,兩側(cè)以厚鐵皮鉚合。雖經(jīng)四百余年歷史浸潤,出土?xí)r碑文清淅完整,有如剛刻上去似的。碑蓋銘刻墓主官職名;墓志銘大多由名人撰文,名書家書寫,名匠雕刻。如吳麟墓志銘(現(xiàn)存昌碩故居)是由明嘉靖朝大學(xué)士聞淵撰文,大書法家文征明書寫;吳維岳墓志銘由一代名相張居正撰文。其碑蓋多以篆體書寫,古拙剛勁;墓志銘以楷體為主,字跡娟秀工整,均表現(xiàn)出明代書壇的最高水平。

          墓碑石質(zhì)一般為湖石,呈灰白色,細(xì)膩光滑;其大小相近,在70公分見方左右,厚2—15公分不等。

          天官墓群為鄣吳的一大奇觀,多年來名聞遐邇,曾吸引過無數(shù)人自發(fā)前來瞻仰;雖經(jīng)“文革”的浩劫,然而大多遺跡尚存,為世人留下不盡的思索和遐想。……

          話說一百四十年前,當(dāng)吳昌碩還叫做吳俊卿的時候,一場彌天戰(zhàn)禍突然降臨安吉、孝豐地區(qū),鄣吳村首當(dāng)其沖,成為清軍狙擊太平軍的主戰(zhàn)場,勢均力敵的雙方展開了殘酷激烈的拉鋸戰(zhàn)。百姓夾在其中飽受蹂躪之苦,時刻掙扎于死亡線上。吳昌碩后來回憶道:

          “夜賊何方至,逢人但舉刀,哭聲殷風(fēng)雨,亂走劇波濤……”(《缶廬詩》·《庚申紀(jì)事》)

          這時候,鄣吳村已有很多人遠(yuǎn)走他鄉(xiāng)。吳俊卿父親吳辛甲看看戰(zhàn)亂不知何時才是盡頭,便與家人商量要舉家出逃。可是萬氏夫人(吳俊卿母)卻另有打算:家中老的老、小的小,特別是婦人因纏足之故,難以走遠(yuǎn)路,與其捆在一起,還不如讓俊卿父子倆先行遠(yuǎn)避,或許能僥幸留下性命。吳俊卿新聘的未婚妻章氏也竭力攛掇他父子倆出走,并保證說:亂兵來時可扶持婆母避入附近山中。吳辛甲父子倆見勸說多時無效,只得狠下心來,含淚告別親人,踏上了逃亡的道路。

          但是,何方才是和平、安寧的世外桃源?父子倆心中一片渺茫。然而,有一點是肯定的:通衡大道、都市城鎮(zhèn)都是是非之地,只有人跡罕至、交通不便之處才可能遠(yuǎn)離戰(zhàn)火!于是他們便決定向石蒼塢暫避。

          石蒼塢在何方?它與鄣吳僅一山之隔,在玉華山東南,今西畝鄉(xiāng)迂迢村境內(nèi)。迂者,曲折也;迢者,遠(yuǎn)也。該村境內(nèi)的石蒼塢,為一狹長山谷,迂回曲折十余里,北有小路通向鄣吳;南行出谷有大路,直趨西畝、皈山、孝豐等地。由于山高谷深,怪石嶙峋,故名“石蒼塢”。平時人跡稀少,常聞有野獸出沒。吳辛甲因岳家在西畝中管村,他到岳丈家做客常抄近路走此,因而頗為熟悉。

          公元1860年深秋的一個傍晚,秋風(fēng)凜冽,寒意料峭。一老一少,踉踉蹌蹌行走于石蒼塢的山路上。年長的40出頭,年少者僅十六七歲,--這年長的便是吳辛甲,年少便是他的兒子吳俊卿。年少者似乎正在生病,兩腿趔趄,幾乎是年長者挾持下才能挪動腳步。因此緣故,這十幾里山路,他們整整用了大半天時間才剛走了一半?纯刺焐珜⑼,離中管村萬家卻還有十余里路。這時,陣陣山風(fēng)裹著寒意向他倆襲來;由于走時匆忙,他倆未帶穿著和干糧,又饑又寒,使他們顫抖不已,無計可施。正在為難之時,吳辛甲忽然想起這里曾見有一山洞,深可2丈,足可暫避。于是他倆便強(qiáng)撐精神尋找石洞,等到千辛萬苦攀爬到那個山洞時,天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父子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頭鉆了進(jìn)去。為避免野獸襲擊,吳辛甲摸黑在洞邊樹叢里擄些枯枝敗葉,用帶來的火種,在洞口燃起一堆篝火,抵擋寒意和野獸。就這樣,父子倆在雖潮濕但卻溫曖的山洞里相擁著,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天將明時,吳辛甲忽被洞外一種奇特的聲響驚醒,便悄悄摸到洞口。這一看非同小可,他三魂嚇掉了兩魂半,忙退回洞里把嘴捂得緊緊的,連氣也不敢出。半睡半醒中的吳俊卿忙問:“父親,出了什么事了?”吳辛甲把手直搖,一邊向洞口指指,半響,才輕輕在俊卿耳邊說道:“門口巖坎下睡著一條大野豬!”父子倆斂聲屏氣伏在洞中直等到大天亮,野豬走后才敢爬出洞來。這時,朝霞滿天、青山如洗,分外眩目;兩人站在洞口百感交集,相互慶幸終于躲過了一次劫難。

          但是劫難并沒有結(jié)束。吳俊卿又病又餓,寸步動彈不得,吳辛甲只得打消繼續(xù)前行的念頭。他叫吳俊卿仍在山洞里呆著,獨自出動覓食。俗語說:“天無絕人之路”,幸好吳辛甲在塢口遇到了一劉姓老婦人。這位好心老太太十分同情父子倆的遭遇,每天主動送飯上山接濟(jì)兩人。五六天后,吳俊卿病體漸愈,漸有足力,父子倆便相攜著下山,繼續(xù)他們的流浪生活。……

          戰(zhàn)后,吳俊卿一回想起石蒼塢那段大難不死的不平常的經(jīng)歷,便心驚膽戰(zhàn),滿腹辛酸:“荒躥入窮谷,終年埋姓名。潛身疑有術(shù),御苦無兵。偏地驚烽燧,馮天斷死亡。古來同歷劫,敢作不平鳴……夢里無家別,生前行路難,吟詩多苦調(diào),淚灑北風(fēng)酸! (《缶廬詩》·《庚申紀(jì)事》)

          1874年秋,離開安吉在外游學(xué)的吳俊卿,集兩年來的印拓成《蒼石齋篆印》行世。據(jù)現(xiàn)在所能見到的資料來看,當(dāng)是吳俊卿最早用“蒼石”、“昌石”等題邊款的篆印便屢屢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這時,吳俊卿年方三十一歲。無疑,石蒼塢里發(fā)生的那段經(jīng)歷,深深地銘刻在他的心底,也深深地銘刻在他的詩文、篆刻、書畫等作品上。……

          鄣吳中心小學(xué)何以會被命名為“昌碩小學(xué)”?

          這事說來話長。公元1860年(清咸豐十年),太平軍進(jìn)占安吉、孝豐兩縣,與清軍戰(zhàn)斗近五年。由于戰(zhàn)爭極為激烈,兩縣人口銳減。鄣吳地區(qū)因是主戰(zhàn)場之一,情況更為糟糕,吳昌碩詩中曾有這樣的回憶:“在昔羅烽火,鄉(xiāng)閭一焦土。亡者四千人,生存二十五。……”可見破壞之徹底!清同治后期起,清政府設(shè)立移民局招徠移民入境墾荒,于是,河南、安徽、湖北諸省及浙南臺州、紹興、寧波、溫州等府人民紛紛移入。至光緒中期,安、孝兩縣才逐漸充實。鄣吳地區(qū)也隨之人煙漸密,稍見起色。當(dāng)時社會經(jīng)濟(jì)處于緩慢復(fù)蘇時期,外來移民大多聚住于山區(qū),尚處于蓽路藍(lán)縷、開啟山林階段,因多住于山坡草棚之中,時稱“棚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生計尚且不易,哪里談得到興辦教育、開化風(fēng)氣之舉呢!即使是號稱“大大鄣吳村”的鄣吳,村中也僅有一、二個塾師在家授徒,學(xué)童總共僅一、二十人。所讀僅限于《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幼學(xué)瓊林》等啟蒙讀物。大部分村民還與教育無緣。

          待到光緒晚期,清庭推行“新政”,雖然曇花一現(xiàn),終致夭折。然“新政”的主要內(nèi)容之一,“廢科舉,辦學(xué)!敝e,深得民心,卻從京城以星火燎原之勢波用全國;可是,鄣吳因僻處浙北一隅,仍然死水一潭,古風(fēng)依舊。

          當(dāng)時客居滬上的吳昌碩,藝術(shù)已趨成熟,聲譽(yù)日隆。每次在回故里省親時見到家鄉(xiāng)教育的現(xiàn)況,他便心急如焚,坐立不安。1912年春節(jié)他借回鄉(xiāng)的機(jī)會與村中父老及現(xiàn)有塾師共商興辦新學(xué)之舉。首先決定合并王、沈兩家私塾以作“新學(xué)堂”的基礎(chǔ)。接著他憑著自己的聲望,說服族人騰出原吳氏宗祠作為校舍,掛出“孝豐縣廣安鄉(xiāng)初等小學(xué)堂”的校牌,通過協(xié)商,推舉村中頗有名望的吳漢金、沈谷聲、黃子琳、王竹庭等人組成校董會,由吳昌碩堂侄吳漢金任第一任校長,并報縣政府備案。

          由于初創(chuàng)時期是私辦性質(zhì),因而籌措經(jīng)費(fèi)為一大難題。吳昌碩首先慷慨解囊,捐資數(shù)百大洋,隨后校董們和當(dāng)?shù)厥考澕娂姺滦,很快就籌集了一筆啟動資金。利用這筆錢修繕了校舍,然后延聘縣內(nèi)著名的新派人士,如卞子琴、劉區(qū)釗、沈賓朝、朗某等等任教;購置了相應(yīng)的教育器材。并張貼告示,招收了60余名新生,按教育部頒布的教材,開設(shè)國文、算術(shù)、修身、常識、音樂、體育、美術(shù)等課。就這樣,一所嶄新的學(xué)堂誕生了。

          吳昌碩深謀遠(yuǎn)慮,他還為學(xué)校提供了一個長期的經(jīng)費(fèi)保證。他以“族長”名義將吳氏族產(chǎn)“柳樹窠”(今鄣吳村口焊割工具廠附近)地面,包括所有的樹木、田地、房屋等財產(chǎn)贈歸學(xué)校,作為“校產(chǎn)”,年年有固定收入,以維持學(xué)校的常年開支。為了擴(kuò)大教育面,使更多的適齡兒童接受教育,他立下規(guī)矩:幾本族貧寒子北無力上學(xué)者,從其出生起至十八歲時的撫養(yǎng)費(fèi)及教育費(fèi)概由他負(fù)擔(dān);在他的影響下,異姓大戶也紛紛起而效尤,學(xué)生因而猛增到一百余人。

          民國十六年,(公元1927年)因原校址十分擁擠,學(xué)校遷到村外關(guān)帝廟(現(xiàn)昌碩小學(xué)所在),增設(shè)高小部,成為完全小學(xué);易名為“孝豐縣苕北小學(xué)”。解放后更名為“鄣吳中心小學(xué)”。1995913日正值吳昌碩誕生151周年之際由縣人民政府批準(zhǔn)命名為“昌碩小學(xué)”。

          縣、鄉(xiāng)政府歷來對該校的建設(shè)十分重視,逐步加大投入,改善硬、軟件設(shè)施,目前相比解放初期有了飛躍的發(fā)展:占地面積從2000平米增至6000平米;教學(xué)樓建筑面積從300平米增至1000平米,學(xué)生從4個班近200人增至9個 班470余人。學(xué)校教學(xué)質(zhì)量不斷提高,9899年度學(xué)校綜合考核列全縣城鎮(zhèn)小學(xué)A等,為全縣唯一上榜的農(nóng)村集鎮(zhèn)小學(xué),近年來特色教育碩果累累,有二十余人次的少兒書畫作品在省、市乃至全國書畫大賽入展獲獎。該校還被浙江省書法研究會定為首批實驗基地。

          這所由吳昌碩先生發(fā)起創(chuàng)辦、傾注了大量心血的學(xué)校,風(fēng)風(fēng)雨雨,已走過了九十個春秋。撫今追昔,如果昌碩先生地下有知,必當(dāng)開懷而笑了。

          吳昌碩故里安吉縣鄣吳村(明中葉以來曾屬孝豐縣,1958年安吉、孝豐兩縣合并,屬安吉縣),很早就盛行正月舞龍燈的風(fēng)俗。村子雖僻處浙北邊遠(yuǎn)山區(qū),然而,明、清之際藉科舉之階入朝而仕者連綿不絕,因而,數(shù)百年來人丁興旺,發(fā)展迅速。鼎盛時期(清咸豐年間)人口竟達(dá)五千余人之眾,曾有“小小孝豐城,大大鄣吳村”之謠流傳。太平年份,自然歌舞升平;逢年過節(jié),或族中子弟金榜題名,莫不以舞龍相慶。出生于道光年間的吳昌碩自然是躬逢其盛的了。

          然而,好景不長,吳昌碩十七歲那年(清咸豐末年),一場突然發(fā)生的戰(zhàn)亂破壞了山村和平、寧靜的氣氛。清軍與地主民團(tuán)的聯(lián)軍在鄣吳村附近狙擊進(jìn)軍安、孝兩縣的太平軍,歷時達(dá)半年之久。由于戰(zhàn)爭的慘烈,加上隨之而來的饑荒、瘟疫,鄣吳村遭到了徹底的毀壞!霸谖袅_烽頭,鄉(xiāng)閭一焦土,亡者四千人,生存二十五……(《缶廬詩》卷一)吳昌碩這些早年詩作是那時情形的真實寫照。戰(zhàn)后,人民生存尚且不易,哪里還談得上娛樂活動呢!于是,龍燈便自然而然的銷聲匿跡了。

          直到光緒年間,清政府設(shè)移民局召募外地人移居墾荒,安吉、孝豐兩縣逐漸得以充實;鄣吳村也隨之人煙漸密,稍有起色。復(fù)蘇之余,村民們便想起舞龍燈這項娛樂來。起初,好事者僅以稻草“盤“放成草龍,在龍身上遍插點燃的香棍,舞動些簡單的招式。在山村的黑夜里,遠(yuǎn)望那舞動的草龍,那“龍”身上密集的香火,閃閃爍爍,倒也有些象龍燈的樣子。由于是稻草所扎,一不小心就易燃著,因此,村民就稱之為“火龍”。往往是燒壞了就重扎,花費(fèi)不大,因而一直沿襲了十余年。每年正月一過,便將草龍付之一炬,名為“金龍升天”。

          民國初年的一個春節(jié),正巧吳昌碩返里過年,看到“草龍”過于簡陋,便帶頭捐資,請安徽老八村的“龍師父”正正規(guī)規(guī)的扎了一條布龍,令村里少年演習(xí)。為確保舞龍燈這項活動能長期傳留下來,吳先生又不厭其煩地與村人商議成立一個專門機(jī)構(gòu)“鄣吳村龍燈會”,通過燈會向村民募集資金購置“會田”二十余畝,由村民輪流耕種,每年的會田收入充作制作龍燈、購置香燭的費(fèi)用。這樣一來,組織上、經(jīng)費(fèi)上都有了長期、可靠的保證。另外,吳先生更以一個藝術(shù)家特有的創(chuàng)新精神,對龍燈的制作和舞技提出大膽的革新意見。他認(rèn)為原有的龍燈過于龐大,華彩有余,而靈動不足;僅能外表“形似”,而不能真正表現(xiàn)出龍的叱咤風(fēng)云、主宰宇宙的“神”氣來。在他的建議下,制作時將原有的十三節(jié)龍身減為十一節(jié),龍頭減輕、減小,龍棒減短,使之長短適度,運(yùn)轉(zhuǎn)自如,首尾相顧,在舞技上,他親與安徽的龍師父多次切磋,在傳統(tǒng)的基礎(chǔ)上設(shè)計了近二十種舞龍的招式,增加了很多高難度動作,如“節(jié)節(jié)跳”、“跑滾龍”、“老龍吸水”(玩板凳)、“金龍大翻身”等,大大豐富了龍燈的演出內(nèi)容。

          吳昌碩先生對龍燈進(jìn)行革新以后,鄣吳村每年的正月舞龍燈便以嶄新的面目出現(xiàn)了。在震天動地的“接龍”炮竹聲中,鏗鏘激越的鑼鼓聲里,一條金色的巨龍自天而降,周旋翻騰,既威風(fēng)又頑皮;既壯麗,又活潑,翻云覆雨,氣象萬千。龍的神性與靈性,通過動與靜、抑與揚(yáng)、徐與疾等巧妙的交錯與組合,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不但觀者如癡如迷,而且舞者也如癡如迷,竟仿佛人、神合一,難解難分了。

          鄣吳村的龍燈,解放前后名震安吉、孝豐、安徽廣德數(shù)縣,久演不衰。近年來多次應(yīng)邀參加市、縣各種節(jié)慶活動,贏得了各地群眾的盛贊。九九年參加湖州市民間藝術(shù)大賽,與三次進(jìn)京演出過的長興百葉龍并列榮獲一等獎;在全國首屆極限運(yùn)動會的開幕式演出和安吉縣‘99生態(tài)旅游節(jié)開幕式演出上都曾大展雄姿,盡顯神韻。飲水思源,這些都是與當(dāng)年吳昌碩先生的提倡和革新分不開的。

          明故樂壽亭,為明代安吉著名教育家吳松所建,亭址在鄣吳村溪南小山上,距今已有四百七十余年歷史了。歲月蹉跎,滄海幾度桑田,如今,該亭雖已不見蹤影,然而,山以亭名,“亭子山”之名卻一直流傳到了今天。

          佇立于亭子山上,極目西望:重巒疊嶂,云遮霧繞,氣象萬千;放眼北眺:平疇千頃,黃綠相間,生機(jī)盎然;俯視腳下,一灣清溪環(huán)抱著鱗次櫛比的新式樓房,流光溢彩。……

          ——眼里滿溢著如畫的景色,思緒卻沉入了四個多世紀(jì)之前……

          公元1526年,一個驚人的消息從京城傳到了默默無聞的浙北小山村鄣吳,吳松的兩個兒子,吳麟、吳龍雙雙考中了進(jìn)士,開創(chuàng)了孝豐建縣以來科舉記錄;同時“入為吏部主事”,成為朝庭命官。整個山村立刻沸騰起來;最高興的莫過于吳松了。吳松原是個醉心于讀書的鄉(xiāng)紳,然而,一生仕途坎坷,一直是個白衣秀才;于蛤了便把全付精力、包括他的家產(chǎn)都投入到振興家鄉(xiāng)教育事業(yè)上:一是“徒建孝豐縣學(xué);二是設(shè)義塾,以使族中子弟知禮義”。幾多耕耘,幾多收獲,他的努力不想?yún)s在下一代身上得到了豐厚的回報。自吳麟、吳龍赴京任職后,吳松頗感膝下寂寞,為此,他便于1528年在溪邊小 山上筑亭自娛,以歡度晚年。亭子屹立于危巖之上,下臨溪水沖激而成的深潭,重檐翹然,如欲乘風(fēng)飛去;亭周遍植花木,四時如春;崗上古木參天,環(huán)境十分清幽。吳松志得意滿,優(yōu)游其間,自比為桃源勝境……

          十年后,亦即是公元1538年,京城又傳來捷報:吳松孫吳維岳,在是年秋試中以優(yōu)異成績考得一甲第十三名進(jìn)士,任職江陰縣令。不久,吳維岳奉詔歸里省親;十年寒窗,一舉成名,如今蟒袍玉帶,衣錦還鄉(xiāng),自是格外榮耀。于是吳松便在亭上大宴賓客,以示慶祝。席間,酒酣耳熱之際,新科進(jìn)士便提議為該亭題名。吳松便孫兒題字,吳維岳略一思索,大筆一揮,題“樂壽”兩字,以喻吳氏族人之樂、吳松得兼山水之樂,竟然活到了九十三歲,目觀三代顯貴,可謂一生無憾“既樂永壽了。”

          吳維岳有多首詩寫到樂壽亭,其中一首這樣描寫道:

          “磼碟虛亭村面開,參差石路裊林回。

          銀橫澗水飄階去,錦簇峰霞接座來。

          洞鶴舞依靈壽杖,巖花飛侑圣賢材。

          喜從北極逢殊數(shù),常對南山詠有臺!

          (吳維岳《天目山齋歲編》!对仒穳弁ぁ吩姡

          ——高高的亭子面對著村莊,參差的石路曲折地通向長滿樹木的山崗;銀白色的溪水拍打著石階潺潺流去,絢麗的彩霞順著連綿的山峰飄然而至……這真是一幅絕妙的山水長卷!樂壽亭題名后十八年,已升任右僉都御史要職的吳維岳又作一詩,再次描繪了登亭所見所聞:

          “結(jié)亭澄潭上,倏忽四十年。仙翁英邁表南極,山構(gòu)寄興門庭前,每憶斑讕侍綺筵,桃李灼灼輝晴川,絲管啁啾白石暮,青山百疊橫炊煙。嗟余游宦改鴉鬢,今朝散步猶蹁躚,種松盡聳蒼虬蓋,間插新篁古樹巔,鹿豕?jié)撣檨碇,微風(fēng)稍稍鳴初蟬。西窺屋舍亙山麓,云林疏密窗扉懸,小店臨溪綠揚(yáng)短,時聞買酒聲呼喧,笑談對客意飛動,滿灑疑拍洪——,(原詩缺兩字)(吳維岳《天目山齋歲編》卷十七《偶偕客登樂壽亭撫景成歌》)

          這首寫于1555年的樂壽亭詩,正值吳松棄世后三年,故前半首回憶了“仙翁“吳松在世時華宴終日,樂聲啁啾的盛況。后半首則淋漓盡致地描述了樂壽亭上眼前所見:崗上的虬松、新篁;林中奔愛的鹿豕、樹上的鳴蟬;山麓亙延的屋舍、臨溪的小店。耳聞買酒的吆喝、人聲的喧囂等等。詩人通過這些景物的描寫向我們展示了一幅明代山區(qū)的風(fēng)情畫,有情有景、有聲有色,讀來十分親切、十分生動。

          早年間,鄣吳村上街頭的山邊有一個大土墩,大土墩上長著一棵數(shù)人合抱粗的大楓樹。它高十?dāng)?shù)丈,遮天蔽日,幾里路外就能見它。這樹還有一大奇處枝干交錯、盤結(jié),一律向下垂掛,象一把大傘一般。在赤日炎炎的夏天,人們都要到樹下納涼避暑,談古論今;這大樹有一個很別致的名字,叫“倒插楓”。

          為什么叫“倒插楓”呢?這里有個緣故。

          相傳在八百余年前的北宋末年,金兵大肆入侵中原,百姓不堪連年戰(zhàn)亂之苦,紛紛向江南遷移。江蘇淮安吳氏家族有三兄弟,分別叫吳璘、吳玠、吳瑾的,其中兩個兄長為朝庭武將,在前線抗擊金兵;老小吳瑾便帶著家小逃亡到南方來,輾轉(zhuǎn)臨安、湖州等地,吃盡千辛萬苦,溯苕溪而上,最后來到鄣吳村這個地方。鄣吳村那時還不叫鄣吳村,叫查家村,是個三面環(huán)山一面平原的小山村,山青水秀,風(fēng)光美麗,土地肥沃,吳瑾便決定定居在這里。

          當(dāng)時,村中查姓人家是土著戶,擁有良田、竹山無數(shù);財大氣粗,聲名顯赫。吳瑾初來乍到,一無田,二無山,三無親友幫助,無以為生,只好投靠到查家府中做長工,以養(yǎng)家糊口,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吳瑾年紀(jì)漸老,一病不起,不久便一命歸西。他的金兒子無錢營葬,便將父親的靈柩暫擱在破廟里,以待日后再下葬;他年紀(jì)尚幼,只得到主人家當(dāng)牧童。

          那查家大戶雖然十分富裕,但卻沒什么人讀書做官,因而只是個土財主,有錢無勢;查員外心中總是耿耿于懷。有一年,查員外用重金從外地請了個有名的風(fēng)水先生來看“龍脈”,想重葬祖墳,使后代能出兩個讀書做官的子孫,有錢有勢,富貴萬萬年。那風(fēng)水先生在村子四周山上轉(zhuǎn)悠了三個月,然后對查員外說道:“員外,這龍脈我是看準(zhǔn)了的,可是得依我一個條件”查員外忙拍拍胸脯道:“莫說一個條件,便是十個條件我也依從!”那風(fēng)水先生哀怨地首:“為了找龍脈,我的眼睛將要瞎掉;我的后半生要包在你身上!”查員外保證道:“只要我子孫興旺發(fā)達(dá),我不但服待您一輩子,還要每天燉個老母雞給你吃,每天用金盆給你洗臉,用金碗給你盛飯!”

          果然,查府的龍脈看好,查家祖上遺骨遷葬后不久,那風(fēng)水先生也就雙眼失明了。開頭幾年,查府的人待奉風(fēng)水先生倒也確實體貼周到,每天金盆洗面,金碗盛飯,每天吃一只老母雞?墒牵閱T外一過世,查府里后人就不耐煩了,對風(fēng)水先生的待遇逐漸薄下去了。有一次,查家人甚至把掉在毛廁里的老母雞洗干凈燉給風(fēng)水先生吃。他后來知道后,氣得三四天臥床不起,心中懊悔不迭:不該為這吝嗇人家看龍脈,白白賠了一雙眼睛。倒是那在查家邦工的吳姓小牧童卻很同情這風(fēng)水先生,時常端茶倒水和他說長道短的,十分殷勤,兩人親密無間,象父子一般。

          一天,風(fēng)水先生乘著沒人的時候,問小牧童的父母是否健在?牧童說父母早已雙雙亡故。風(fēng)水先生又問,父母尸骨可已安葬?牧童說:家里窮得叮鐺響,哪有錢葬墳,還厝著呢!風(fēng)水先生拍拍牧童的肩膀說:“我還有一塊好地,你把父母的遺骨葬那兒吧!”

          當(dāng)天晚上,風(fēng)水先生由那牧童牽引著悄悄爬上村子后山,一直等到半夜時分,村子里的燈火全部熄滅,四周漆黑一片時,才叫牧童挖開一個穴,將他父母的遺骨埋葬下去。為防別人懷疑,不堆墳冢,平定如初。正待下山時,風(fēng)水先生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囑咐牧童砍一枝楓樹枝來,倒插于穴邊,交待說“三月后,如這枝倒插楓能生根發(fā)芽的話,你們吳姓家族就能興旺發(fā)達(dá),出許多做官的人!”說也奇怪,三個月后,那株倒插的楓樹枝果真發(fā)出了新芽,并且越長越茂盛。年復(fù)一年,最終成為了一棵參天大樹。查家逐漸衰敗下去了,而吳家呢,他們的后代也果真象這棵倒插楓一樣,人丁越來越興旺;還有很多人考中了進(jìn)士,做了朝庭大官。到后來,“查家村”改成了“鄣吳村”,而從此,“倒插楓”的美名也傳開來了。

          話說明朝初年,,朱洪武的開國軍師劉伯溫,并沒有在京城里安享太平,而是不怕辛苦,周游全國名山在川;表面上是游山玩水,悠者游哉,骨子里卻是為保朱明天下,察訪各處風(fēng)水寶地,想方設(shè)法“破除”風(fēng)水,杜絕“造反”隱患,以維系明朝江山。

          這一日,劉伯溫經(jīng)過長途跋涉來到了鄣吳村。他站在金華山頂上朝下一望,只見千山萬嶺從遠(yuǎn)方奔騰而來,在腳下戛然而止,一條溪水象條銀蛇一般從山谷中蜿蜒而來,激濁揚(yáng)清于一馬平川之中……山下的村莊被團(tuán)團(tuán)紫煙籠罩著,若隱若現(xiàn)。這一看不打緊,他不禁“呀”的一聲喊出口來,原來,他發(fā)覺這里的風(fēng)水實在太好了,是塊“鯉魚地”,古話說:“鯉魚跳龍門”,龍門跳過,魚便就成龍了,是要出天子的!斑@還使得”!他自言自語地道,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整整衣冠,步下山來,尋訪到村中的一個吳姓大戶。

          吳員外聽說門外來了一個“先生”,十分高興,便命下人請進(jìn)來敘談敘談。那劉伯溫也不謙讓,進(jìn)門就一屁股坐在堂上的太師椅上,也不言語,只顧捧著茶盅喝茶。半響,那吳員外打熬不住,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拱手問道:“先生有何指教?”劉伯溫連聲嘆道:“好風(fēng)水、好風(fēng)水!”吳員外頗為得意地笑道:“先生所言極是,想我吳氏先祖跟隨高宗皇帝(趙構(gòu))泥馬渡江,自淮安遷到浙江,不知歷經(jīng)了多少周折,才尋得這一方好風(fēng)水,F(xiàn)在我吳氏族人添丁進(jìn)口,興旺發(fā)達(dá),一來托祖先洪福;二來靠林荗糧豐。自然是好風(fēng)水嘍!”劉伯溫卻把手搖了幾搖說:“不然,不然。好則好矣,只是有點破綻”吳員外忙急切地問道:“什么破綻?”劉伯溫慢條斯理地道:“不瞞您說,鄣吳本是塊‘鯉魚地’,鯉魚跳龍門嘛不但后人興旺,而且是要出天子的!可惜差那么一點點,只能出出小官!眳菃T外一聽,便來了興頭,忙叫下人封上一包銀子給劉伯溫,然后雙手一拱道:“請先生賜教!有何辦法補(bǔ)救?”劉伯溫道:“鄣吳這地好則好矣,就是缺人。無水是塊死地,有水就是塊活地;要是能從村坊中間開一條三尺寬三尺深的水溝,從大溪坑里引進(jìn)活水,這鯉魚就會活泛起來!眳菃T外一聽十分高興,安頓好劉伯溫后,便以族長名義號召每戶人家出一個壯勞力參加開溝。說起來真是古怪,這溝開了三天三夜才算開成功。最后一天,溝底里竟慢慢滲出一股血水來,腥臊難聞。吳家人馬上去報告吳員外,吳員外大吃一驚,忙去后院請“先生”問個究竟。誰知,那劉伯溫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慌忙之中,吳員外忙請人到四十里路外的泗安去挑一種烏沙細(xì)土來,到水溝出口處筑了一條壩,攔堵溝里的血水。壩成后三天,血水漸漸消失了,村里人才放下心來。

          其實,吳員外正好中了劉伯溫的“鯉魚剖肚”之計。劉伯溫并沒說錯,鄣吳的確是塊鯉魚地,本來是要出天子的。但劉伯溫為了朱明王朝少個對頭人,便用了此計。水溝一開,就象尖刀從鯉魚肚子正中剖了一刀,“活鯉魚”變成了“死鯉魚”。幸好吳員外覺察得早,命人筑了土壩,攔住了鯉魚的“靈氣”,鄣吳的風(fēng)水才沒有破壞徹底。從此,那條穿村小溪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成為鄣吳村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

          后來,鄣吳雖沒有出天子。但也出了不少讀書做大官的人,這也是和“鯉魚地”的靈氣有關(guān)呢!

          鄣吳村附近有兩座大山,一座叫金華山,一座叫玉華山,它們像兩扇屏風(fēng),一南一北,護(hù)衛(wèi)著這座古老而神奇的村莊;其中,尤以玉華山最為出名。

          什么原因使得玉華山如此出名?附近四周八縣的人都知道,那曾有座建筑宏偉、氣勢不凡的金鑾寶殿。多少年來,這座金鑾殿吸引了無數(shù)人懷著崇敬和驚奇的心情,不避跋涉之苦,前去瞻仰,一邊咀嚼著人人皆知的神奇?zhèn)髡f,一邊馳騁著自己無邊無際的遐思……

          話說明朝嘉靖年間,鄣吳村的吳家四弟兄,先后考上了進(jìn)士,并都成了當(dāng)朝的大官。其中一個叫吳維岳的,才學(xué)最高,最為皇帝賞識,因而被任命為一品吏部天官。

          這吳天官因皇帝御賜給一匹寶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故而常常起早進(jìn)京上朝,夜里回到鄣吳村歇息,故此,常常得與家中的母親和夫人團(tuán)聚。吳天官是個孝子,經(jīng)常向母親和夫人說說京城里的新聞,諸如京城里的熱鬧繁華;皇宮里的豪華、威嚴(yán),以及當(dāng)朝天子的風(fēng)采等等,惹得吳家婆媳都羨慕得要命。

          一日,吳老夫人心事重重地問吳天官:“兒呵,為娘已一大把年紀(jì),土都快圍了頸子啦,幸得你們弟兄有出息,為官做宰的,也算是享盡了榮華富貴,凡事都稱心如意。就缺一件事了”話沒說完,吳天官就急切地問道:“母親還有什么心事?只管講,為兒去辦就是了。”老夫人高興地道“為娘只想去到京城里看看皇帝老爺住的金鑾殿,就是死也閉眼了!”吳天官一聽,嚇了一跳。心里想,這金鑾殿是天子與文武大臣商量國家大事的地方,怎能容得一無功名、二無官職的民間老太太自由進(jìn)出呢!心里這么想,嘴里卻委婉地道:“母親呵,京城離鄣吳村遠(yuǎn)隔幾千里路,千山萬水的,您那么一把年紀(jì)了,怎能禁得住跋涉之苦呀!”吳老夫人一聽,把手一拍道:“兒呵,你不是有匹皇帝賜的龍駒寶馬么,你帶我騎到京城去不就得了!”

          ——說起這匹寶馬,原是皇帝所賜。據(jù)說日里是把竹掃帚,看看沒有什么特別,吳天官把它安靠在墻角里。可是一到夜里它就神啦,只要吳天官一跨上它,眼睛一閉,它就立刻變成一匹高頭大馬,四蹄一刨,一聲嘶鳴,腳下呼呼生風(fēng),穿云破霧,飛度關(guān)山,頃刻就到了京城。……

          這時,吳天官忙把雙手直搖:“差矣,差矣,母親差矣!這寶馬是皇帝特賜給兒子的,沒有功名和封號是坐不住的。旁人尚且不行,更何況女人呢!”

          吳老夫人聽罷,半日半日,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我這一生一世都沒有福氣看金鑾殿哉!”自此以后,老夫人整日間長吁短嘆的,茶飯無心,日見消瘦。終于有一日,臥病不起了。

          吳天官看看事情不妙,——他是個至孝之人,不忍心看著老夫人這樣衰病下去,心里焦急異常,便召集了幾個弟兄,一同商量對策。商量了三天三夜,才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第二天清早,吳天官便到老夫人床前稟告:“娘呀,你要看金鑾殿也不難,我們四個湊錢在家門口造一個給你看看!”老夫一人聽,喜上眉梢,病馬上好了一大半。

          于是,吳天官弟兄四個籌辦了幾萬兩銀子,請來了四州八縣的能工巧匠,擇了個黃道吉日,破土動工。經(jīng)過三年零三個月緊張營造,一座與北京皇宮里一模一樣的威風(fēng)凜凜的金鑾殿終于在村南的玉華山上造好了。

          “金鑾殿“落成之日,吳老夫人柱著龍頭拐杖,由兒、媳們簇?fù)碇,到玉華山觀看。只見那金鑾殿果是氣勢不凡:山門前兩根合抱粗的石柱,祥云纏繞,高聳入云;那九十九級石階,順山勢而上,十來級一個祭壇,直上山頂,仿佛是登天之梯;那蹲伏在石階兩旁,按十二生肖樣子刻成的石獸,個個栩栩如生,咄咄逼人;那號稱”午朝門“的石枋,雕龍刻鳳,三重屋頂,巧奪天工;那高大森嚴(yán)的“金殿”矗立于石階頂端,金碧輝煌,云纏霧繞,仿佛玉皇大帝所居的天宮,令人肅然起敬。……真?zhèn)是看不盡的精致,說不完的奢華!

          吳老夫人看著這座金鑾殿,不禁眉開眼笑,連聲嘆道:“阿彌陀佛,難怪聽人說,‘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此話不假,此話不假!”遠(yuǎn)近兩省數(shù)縣的老百姓也聞訊扶老攜幼,帶著干糧趕來,以一飽眼福。一時間,玉華山下,鄣吳村前,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

          從此以后,這座金鑾殿就屹立于玉華山上,風(fēng)風(fēng)雨雨,歷經(jīng)了五百個春秋,閱盡了人間的滄桑!

          話說當(dāng)年吳天官四弟兄為了滿足吳老夫人一睹金鑾殿的心愿,湊錢在玉華山上仿造了一座“金鑾殿”以后,附近幾百里方圓地方的百姓絡(luò)澤不絕、蜂擁而來觀看;有的還手中拈著香燭,從山下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地前來頂禮膜拜……

          俗語說,“凡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又說“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吳天官仿造金鑾殿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到了當(dāng)朝太師、大奸臣嚴(yán)嵩那里。那嚴(yán)嵩本來就同吳天官不合。只因吳天官當(dāng)御史的時候,曾將嚴(yán)太師貪贓枉法的事參過幾本,可惜終因嚴(yán)家黨羽甚多,樹大根深,扳他不動;因而嚴(yán)嵩恨之入骨,總想尋個機(jī)會報復(fù),這下,天賜良機(jī),可被他抓到把柄了。這嚴(yán)太師連夜趕寫了奏本,第二日上朝就向皇帝奏了一本,說吳御史在 家私造金鑾寶殿,企圖謀皇篡位,請即誅之以絕后患云云;实垡豢醋啾,龍顏大怒,立即下了一道圣旨:吳氏伯仲“私造金殿,圖謀不軌,實屬大逆不道,著革去吳氏四人官職,立斬不赦!”。可憐吳氏兄弟四個懊悔不迭,但卻有口難辨,只好引頸就戳。行刑這天,突然烏云蔽日,陰風(fēng)陣陣。午門外人山人海,人們把法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午時三刻,號炮三響;說時遲,那時快,劊子手手起刀落,吳氏弟兄的頭便骨碌碌滾落塵埃。這時候,人群發(fā)一聲喊,立即喧嘩起來。原來,那四弟兄的頭頸出了四道白光,隨后噴出來的都是雪白雪白的液體!

          監(jiān)斬官一看這事,大吃一驚,心想內(nèi)中必有蹊蹺,不敢隱瞞,便立即飛馬回宮向皇帝報告;实劢訄蠛笠灿X得頸噴白血、實屬曠古奇聞,便想查個究竟。于是便下旨封海瑞“海青天”為欽差大臣,南下浙江復(fù)查。

          那海大人是個清官,原來和吳御史同朝為官時,素知他是個忠孝之人,本就懷疑這是件冤案,但因自己官小職微,沒有講話的機(jī)會,因而眼睜睜看著吳家弟兄蒙難。這次得了皇帝圣旨,一心想查個水落石出,便連夜出京,日夜兼程,奔赴鄣吳村而來。

          海大人到得鄣吳村后,喬裝打扮成一個走方郎中,借看病為名村前村后轉(zhuǎn)了三日,訪問了左鄰右舍;又到玉華山上仔細(xì)察看了“金鑾殿”的形貌。他發(fā)現(xiàn)被稱為“金鑾殿”的建筑,氣派自是氣派,說象金鑾殿又不象,說不象又有點象,起碼有三大疑點:其一,金鑾殿建于玉華山上,座南朝北,而京城里的金鑾殿則是座北朝南,朝向不同;其二,號稱“午朝門”的石牌坊是四柱三榀式結(jié)構(gòu),與京城的午朝門六柱五榀式結(jié)構(gòu)差得一大截;其三,山門邊的將軍柱(華表)上刻著云狀花紋,而京城金鑾殿前的華表卻是金龍抱柱,帝王氣派,兩者大不相同。而最主要的疑點是,吳家四弟兄是為了恪盡孝道,遵老母之命建造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造反動機(jī),而且吳氏四弟兄都是文官,家中無一兵一卒,一槍一矛,沒有造反的能力。

          海大人回到京城后便向皇帝一五一十地報告了調(diào)查結(jié)果;实巯胂?yún)翘旃倨饺盏臑槿耍闹泻苡悬c后悔,但皇帝是不會向臣下認(rèn)錯的,只能做做樣子,平平天下人的人心。于降了一道圣旨為吳氏四兄弟平反昭雪。四弟兄中吳御史吳維岳官職最高,平日與皇帝最親近,也最忠心,于是皇帝格外開恩,叫工匠用黃金澆鑄了個人頭縫在吳維岳的尸身上,“全軀而還”,運(yùn)回鄣吳村厚禮安葬。

          再說,吳家人為了避免以后有人盜挖金頭,便在鄣吳村四周的山山谷谷里,造了十八座一模一樣、豪華氣派的墳?zāi);在安葬那天,十八口一模一樣的金絲楠木棺材在同一個時辰出殯,抬向十八座墓坑里埋葬。誰也弄不清哪口棺材里裝著金頭,誰也說不清哪座墳里埋著裝金頭的棺材!據(jù)說,一個頗有城府的吳老夫人的貼身丫環(huán),在裝殮縫著金頭的吳天官的尸身時,在某個棺材板上偷偷地用牙齒咬了個印痕作為記號?墒牵恢情景逄,印痕不清楚之故呢,還是那丫環(huán)后來無聲無息地失蹤了,總而言之,這金頭之謎的謎底便永遠(yuǎn)埋在了地底。

          從此以后,鄣吳附近的山嶺上便有了十八座一模一樣的“天官墓”;而“錯殺人頭,還了金頭”的故事就一直流傳到了今天。……

          話說當(dāng)年吳天官因為孝敬老母親,在玉華山上仿造“金鑾殿”,被當(dāng)朝太師嚴(yán)嵩參奏了一本以后,龍顏大怒,立即降旨捉拿吳天官四人斬首示眾。消息很快傳到了鄣吳村,吳家人怕誅連九族,一家?guī)资柸诉B夜收拾細(xì)軟和金銀珠寶逃出村,循著嶺上的小道向南逃去。只因走時慌不擇路,一路上丟失了不少財物。

          那幾十號人晝伏夜行,走了幾日方來到一座山嶺前,只見那嶺雖不高,但路卻十分狹窄。由于連日下雨,泥滑路爛,人、馬都累得東倒西歪,再也濾膜前進(jìn)。吳家女眷們只好決定到附近農(nóng)家歇息,待天放晴再走。不想這雨一下就下了個七、八天;吳家女眷們個個心驚膽戰(zhàn),度日如年。一天,,忽有京城中人來報:“皇帝英明,已派海大人查明真相,下旨平反了!”吳家人聽說后變悲為喜,人人拈香祈禱;相互慶幸終于逃過一劫。于是吳老夫人命家人將車頭轉(zhuǎn)向,連夜起程,轉(zhuǎn)回鄣吳村而來。從此,這座山嶺便叫做了“回車嶺”。(注:回車嶺在西畝鄉(xiāng)與遞鋪三官的交界處)

          幾年后,村里出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卻說有一個年輕后生,家里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窮得叮當(dāng)響;每夜在土地廟里借歇。二十八、九歲了,還是光身一人,只得以打柴為生,勉強(qiáng)糊口。一天,他又肩著沖擔(dān)、柴刀到隔溪小山上去砍柴?澈靡粨(dān)柴后他坐著休息,忽聽得柴叢里有母雞的咯咯聲,他心中尋思道:“真是古怪!這嶺上前不巴店,后不著村的,幾里路沒有人家,哪來的雞叫聲?莫不是自己耳朵背了氣,聽錯了或是野雞叫?”便伏在地上側(cè)耳細(xì)聽,等聽真切后便躡手躡腳地爬進(jìn)柴叢中去尋找。只見在一塊一人高的巖石下,一只母雞領(lǐng)著一群小雞在地上扒蟲吃呢!那母雞一身火紅的羽毛;而那些小雞呢,一個個毛茸茸、黃燦燦的,煞是可愛!這后生忖道:自家無隔宿之糧,柴伙價格又賤,這日月十分難熬,不如抓兩只小雞回去養(yǎng)養(yǎng)大,或許可以下兩個蛋賣賣,也可貼補(bǔ)貼補(bǔ)用費(fèi)。阿彌陀佛,這不是天賜的財路嗎!說時遲,那時快,他朝前一撲,想抓它幾只小雞?芍挥X得金光一閃,刺得眼睛一閉,睜開眼就全不見了;只見那巖石有一道深深的裂縫。他懊喪極了,把自己胸脯直捶,恨自己太笨拙。無奈之下,他只好鉆出柴叢,挑起柴擔(dān),以懶洋洋地挑下山來。當(dāng)晚,這后生一宿未睡,翻來復(fù)去的想著日間的事。第二天五更時分,他摸黑來到山上,伏在那塊巖石邊,一聲不吭,這時,夜色漸淡,東方漸白。只聽得巖石下一聲雞叫,“撲啦啦”地從巖縫中鉆出一窩雞來。借著曙光,他看見還是昨天那窩小雞,外加一只金燦燦的大公雞!他屏住氣息,溜下巖石,撲向那窩雞。不料那公雞和母雞都張開翅膀,伸著頸子護(hù)著小雞。他左沖右突,,無法靠近小雞。情急之下,他揀起一塊石子朝雞群中一撂。心想:“這老雞太可惡,砸傷一個也好!”誰知,這下可被他歪打正著,只見其中一只小雞骨碌碌滾到了他腳邊,他忙彎腰去捉,一看,竟是一只金光燦燦的金元寶!他大喜過望,捧著金元寶,一口氣跑下山來!

          那后生得了金元寶,在縣城銀號里兌了銀子后,造房子,買了田地,還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日子過得十分舒心。可是日子過久了,那后生全忘了當(dāng)年打柴為生的困窘,天天跟著一班狐朋狗友吃喝賭錢。俗話說:“坐吃山空”、“十個賭錢九個輸”!不兩年竟把田地和房屋都抵了賭債。無奈,仍舊住到土地廟里;而老婆呢,看看這光景再也沒得救了,也跟著別人跑了。從此,他依然孤身一人,只好“重操舊業(yè)”,背起沖擔(dān)和柴刀打柴為生。一日,,那后生猛可里想起那金雞的事來,把大腿一拍道:“何不再去捉只金雞來!”一個清晨,他懷揣石子,悄悄潛上山來,叭在那塊巖石旁。東方現(xiàn)出魚肚白時,一聲雞叫,“撲啦啦”地從那石縫里鉆出一窩小雞來。那后生屏住氣息,閉起一眼看得真切,一揚(yáng)手一把石子飛過去,只見一只小雞應(yīng)聲而倒,骨碌碌滾到了他的腳邊,變成了一只黃燦燦的金元寶,他忙彎腰去拾,不料,那公雞和母雞,一齊鼓起翅膀,全身羽毛根根豎起,伸著尖嘴前來啄他。他躲閃不及,“哎喲”一聲,只覺得腿上一麻,倒底被那金毛大公雞狠狠地啄了一口;那公雞啄他一口后,也不追趕,仰起頸子“喔喔喔”啼了三聲,隨后連同母雞和小雞都不見了。那后生緊緊攥著那只金元寶,熬著腿痛,連滾帶爬逃下山來。

          那后生腿上被啄的傷口不幾天就流血流膿,痛得他整日喊爹叫娘的。他只好求人去把金元寶兌了,請郎中來醫(yī)治。郎中看了看后,搖搖頭說:這不是凡間的雞啄的,毒著呢!后來過了一年多時間,等那金元寶兌的錢用完了,他的腿才痊愈。后來,有人說,那金雞就是吳家人逃難時丟失的寶物呢!

          從此之后,那隔溪小山嶺上再也沒有人聽到金雞啼叫過;但是,人們叫那山嶺為“黃金嶺”,一直叫到了現(xiàn)在呢!

          鄣吳村東邊有一個小山谷,山谷出口處,萬竿修竹掩映著一座不知建于何年的古剎,名曰:“龍安寺”。由于環(huán)境清幽,離村子又近,因而那龍安寺香火十分鼎盛,里面的和尚最多時竟有百十來位;終年暮鼓晨鐘、誦經(jīng)聲不絕于耳,因而聲名元播,十分熱鬧?上г谇迥┫特S年間(1860年)的那場戰(zhàn)亂中,因鄣吳村遭到了滅頂之災(zāi),數(shù)千人口的大村變成了一堆廢墟,這龍安寺也隨之雕零、衰敗,從此就一噘不振了,連和尚都銷聲匿跡,不見蹤影。然而,有誰知道,這寺廟與吳昌碩倒有些淵源呢!

          話說清朝同治初年,那場戰(zhàn)亂平息以后,當(dāng)吳昌碩和他的父親吳辛甲輾轉(zhuǎn)回到故里鄣吳村時,昔日的繁華熱鬧已成過眼云煙,滿目是斷墻殘壁、狐兔出沒的凄涼景象;兼之吳昌碩家中親人,父子倆未免終日凄凄慘慘戚戚。特別是吳昌碩,想想自己光陰荏苒,早已過了弱冠之年,因戰(zhàn)亂之故,錯過了考試機(jī)會,至今仍是個童生,感到前途渺茫,因而整日長吁短嘆。其父吳辛甲常在耕作之余,催促兒子挑燈夜讀,以博功名,無奈吳昌碩傷心太甚,總是打不起精神來。

          一日傍晚,吳昌碩煩悶不過,信步走出村來散心;秀敝g抬頭一看,“龍安禪院”四個大字赫然在目。這寺廟是他兒時經(jīng)常嬉戲的地方,因戰(zhàn)亂之故,久違已近十年了。他昂首步入廟內(nèi),只見大殿里的菩薩東倒西歪,斷臂少腿;香案上蒙滿了灰塵,只有一盞長明燈忽明忽暗,象鬼火一般;幃幔也都爛成了絲絲縷縷。殿堂當(dāng)中還堆著些稻草,顯然是乞丐們躲風(fēng)避雨歇息之處。觸景生情,他不禁長嘆一聲:“我吳俊卿生不逢時,如何落到這等地步!”此時,已月上東山,殿中十分陰暗。他覺得有些困倦,便靠著柱子閉目養(yǎng)神,忽聽背后一個聲音道:“先生何故嘆氣!”吳昌碩轉(zhuǎn)過身來,只見一位峨冠博帶、長髯飄拂的老者,正向他招手呢。他便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訴給這位老人。那老者一捋胡須正色道:“先生并矣!豈不聞古人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肌膚……’汝正可趁此年少力壯之時,奮起努力。何可悲悲戚戚作婦人狀!”吳昌碩一聽此話,感到頗有些慚愧,便必恭必敬地向老者深深作了個揖道:“請大師指點迷津!”老者看他誠心,繼續(xù)說道:“大丈夫處世,文當(dāng)安邦,武當(dāng)定國,絕不可自暴自棄!當(dāng)憑手中一枝禿筆,縱橫天下,盡展英雄本色”吳昌碩苦笑道:“小子一介寒士,連秀才都不是,大師未免錯愛了!”老者哈哈一笑,點著頭道:“先生眉清目秀,英氣外露,看來是個可造之材;今夜老夫特地送你一支好筆,助你一程春風(fēng)!”說著,便從袖管里摸出一枝筆來。吳昌碩忙欲雙手來接,那老者又把筆收回懷里,嚴(yán)肅地道:“年輕人,還要依我三件事,這筆方能顯出它的神奇!”吳昌碩忙道:“莫說三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辦得到!”那老者不慌不忙,扳著指頭道:“第一件事,此筆的妙處是寫禿了后能長出新筆頭來。你須把禿筆頭埋起來,不要亂丟;第二件,你屋前有個半月池,你練筆后洗筆,須得把池水洗黑;第三件事,你須把你的石硯磨穿。做到這三件,你方會有出息!”吳昌碩雖然有點半信半疑,但一心想有所成就,也顧不得許多,便滿口應(yīng)承道:“多謝大師指教!弟子照辦就是了!”一邊用雙手來接。那老者高聲道:“珍重,珍重!”化一陣清風(fēng)不見了。吳昌碩低頭一看,不知怎的,,手中已有一支筆了。他忙出得殿來,在月光下細(xì)看,卻與平日自己用的并無兩樣。這時,已月上中天,院內(nèi)一地銀光,四周一片寂靜。然而吳昌碩胸中卻心潮激蕩,久久難以平靜。他即刻出得寺來,趁著月光,大踏步趕回家中,就著油燈,鋪開紙來試筆。只見得此筆確實非同一般,運(yùn)筆起來十分靈動,,似有神助一般。他越寫越趁心,一直寫到東方發(fā)白,雞叫三遍,才吹燈就寢。

          自此以后,他日間跟著辛甲公下地做活,夜間就著如豆的油燈,讀書練字。那寫禿了的筆頭埋在屋后空地里,天長日久,,,筆頭堆成了一個“墳!;而那門前半月池的水終于也被他洗筆洗了個墨黑;至于那塊辛甲公留給他的石硯呢,終究也被他磨墨穿了底。而他的學(xué)問和書法則一日有一日的長進(jìn)。

          三年后他終于在安吉城里考上了秀才,并結(jié)交了很多縣內(nèi)有名的讀書人;再后來,他離開安吉到湖州、杭州、蘇州等地去游學(xué),因為有不凡的才學(xué)和書畫功底,連撫臺總督等達(dá)官貴人都請他去做公子的塾師,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了;再后來,他終于成為詩、書、畫、印“四絕”,名震中外的一代藝術(shù)大師。

          早年,鄣吳村“吳氏宗祠”里掛著一幅畫,是吳昌碩先生手畫的一幅中堂畫。此畫非同尋常,上面既不是梅、蘭、竹、菊等四時花卉,也不是山水、人物、蟲鳥什么的,而是一幅從來很少有人畫過的《西瓜圖》。吳昌碩為何要畫西瓜,這畫又如何不尋常?這里面還頗有點曲折呢。

          卻說當(dāng)年吳昌碩回故里省親時,正值赤日炎炎的三伏天。他從泗安下船后,徒步走了三十余里路才到了村口,一路上酷熱難當(dāng),他滿頭大汗,衣衫盡被汗?jié)裢噶。忽見路邊瓜田里一個瓜棚,他便進(jìn)去暫息。看瓜老農(nóng)一見是大名鼎鼎的吳昌碩先生,忙起來讓座,一邊去田里采摘了一個大瓜,用刀剖開,遞給吳昌碩道:“吳先生,請吃瓜!”只見那瓜青皮紅瓤,水淋淋、甜滋滋,十分可人。吳昌碩幾片西瓜落肚,一通涼氣沁透全身,頓覺暑氣全消,連頭上汗都干了。坐得一個多時辰以后,吳昌碩便拱手告辭回家。

          第二天,吳昌碩便親自送來一幅四尺中堂畫給那位種西瓜的老農(nóng),那畫上畫的就是西瓜!只見那畫面上瓜藤纏繞,,長得十分茂盛,藤蔓間大大小小、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幾個瓜;中間的那個大瓜,已剖成兩半,一半還連在藤上,紅的瓤,青的皮,黑的子,鮮艷奪目!抢限r(nóng)歡喜異常,捧著吳昌碩的手連聲謝道:“謝謝吳先生,謝謝吳先生!”

          老農(nóng)便把那幅畫托人帶到城里裱了,掛于堂屋正中,勞作之余,站在堂中細(xì)細(xì)觀賞,倒也自得其樂。

          不想,日子一久,那幅“西瓜圖”卻顯出一些廳異之處來竟會隨著季節(jié)的轉(zhuǎn)換而變換顏色!春天,那瓜葉、藤蔓色澤嫩綠,那剖開的西瓜瓜瓤青青,瓜子白白的;到了炎夏,藤葉黑綠,那剖開的西瓜上瓜瓤鮮紅,瓜子漆黑。最奇的是,三伏天里,任你田里勞作得大汗淋漓、心中冒炎,只要人往畫前一站,便覺得一股涼風(fēng)襲來,口里生津,渾身清涼,舒服極了。村里人聞訊后,都爭先恐后來看這幅神奇的《西瓜圖》。老農(nóng)跑進(jìn)跑出的招待眾人,家里日日象辦喜事一般熱鬧。

          這消息很快就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縣衙里?h太爺聽說后,大吃一驚,心想道:“我收藏了半生書畫,從未聽說過有‘神畫’一說,倒要去見識見識!”于是,立刻吩咐“備轎!”帶著師爺、衙役一班人浩浩蕩蕩直奔鄣吳村而來。在那老農(nóng)家,縣太爺屏退眾人,一個人站在畫前細(xì)細(xì)品玩。只見那畫上的西瓜紅的瓤,黑的子,青的葉,鮮艷奪目;那虬勁的藤蔓,柔里藏剛,筆法老拙;更有那畫中透出的陣陣涼風(fēng),令人有如入仙境感……!罢婺松衿芬,真乃神品也!”縣太爺在回城的路上不斷地念叨著。

          從此以后,縣太爺睡不著,吃不香,整日想著那幅西瓜圖,連衙門也懶得去,只是在自家房里踱來踱去,絞盡腦汁要占有這幅畫。三天以后,他終于想到了一個妙計:“借”。借來后,賴著不還,還怕那老農(nóng)來要到!憑著縣太爺?shù)耐蚰憬柽算是抬舉你呢,哼!

          ……那幅《西瓜圖》終于掛在了縣太爺?shù)臅坷锪。但說也奇怪,那幅畫一到縣太爺家里便不“神”了,那瓜瓤始終是青青的,那瓜子始終是白白的;連那藤呵、葉呵的,都是蔫頭蔫腦的,仿佛秋后霜打似的。縣太爺大失所望,整天拍桌罵人。手下人受了他不少冤枉氣。最后,縣太爺只好命師爺將這幅畫送“還”給那種瓜的老農(nóng)。

          ——這天下事就是怪!那幅《西瓜圖》一掛回到老農(nóng)堂屋便立刻恢復(fù)了昔日的樣子,依舊是虬藤綠葉、紅瓤、黑子,充滿著勃勃生機(jī)和絲絲涼意。趕來看“神畫”的人越來越多了,連省城里都有人趕來觀賞。老農(nóng)家的陋室實在容不下許多人,于是索性將畫掛到祠堂里去了。

          有人說,抗日戰(zhàn)爭前在“吳氏宗祠”里還看到過這幅會隨季節(jié)變化的西瓜圖哩!

          鄣吳村西南六、七里,景塢村地界,有一處名叫“里庚”的幽谷,環(huán)抱著十萬大山,被覆著千頃竹海;清沏的溪水穿行其間,長年奏鳴著動聽的樂曲。也許是造物主特別垂青之故,這蜿蜒亙延的幽谷里,山疊著山,谷套著谷;大樹與翠竹競高,四時花卉次第而開。幽谷深處,竟深藏著一塊小小的曠地,豁然開朗,聚住著三、五十戶人家,過著怡然自得的生活,儼然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呢!

          里庚的山水奇則奇矣,然而最奇的是,它還有一個聞名遐邇的雅號“無蚊村”。

          關(guān)于“無蚊村”的由來,當(dāng)?shù)赜幸粋流傳已久的故事……

          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位羅漢菩薩,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至高無上的玉皇大帝,玉帝大發(fā)雷霆,將他謫配下界受苦。無奈這位羅漢前生是個落魄的讀書人,因連考十次進(jìn)士不第,故憤而出家,最后修成正果,成了羅漢;然而畢竟積憤太深,以至塵緣未了,觸犯了天條,被貶下凡。羅漢自是心中憋氣,因而并不在寺院中面壁思過,偏要趿著一雙破芒靯,托著一只破缽,借“化緣”為名,周游天下名山,以滌胸中煩悶。一天,羅漢溯苕溪而上,竟游方到鄣吳境內(nèi)。因時值伏天,酷熱難擋,便搖著一把破蒲扇沿溪邊小路而行;蛟跇湎侣狓B,或在水邊觀魚,或?qū)χ窈R髟,或竟在溪石上酣睡;不知不覺忘記了時辰。這時,只見紅日西沉,四周暮色蒼茫,他這才著急起來:若要回轉(zhuǎn),恐半日走不到村鎮(zhèn);只得硬著頭皮前行。他緊走幾步,只見前方有一山崗,崗上巖石崢嶸,崗下有一石壁,上面依稀刻有文字。借著微弱的光線他仔細(xì)辯認(rèn),半日才認(rèn)出是“庚嶺”兩字,心中尋思道:“既然有字,必有人煙;既有道路,必有人家。索性進(jìn)入嶺內(nèi)找戶人家歇息,以免露宿巖壑之苦!”于是,竟不回頭,昂然下嶺。此時,四周已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得路邊溪水潺潺,四周竹濤陣陣,就是不聞雞鳴犬吠之聲。羅漢只得借著星光順著依稀可辯的小道前行,好容易轉(zhuǎn)過一道山彎來,忽見前方有如豆的亮光閃爍。羅漢不禁心中大喜,忙加緊前行。到得一草舍前,只見一老農(nóng)用火把在屋里屋外熏趕蚊子,滿屋子煙霧騰騰,羅漢忙拱手求宿。那老農(nóng)舉著火把在羅漢身上、臉上照了又照,見是個面皮白凈、文質(zhì)彬彬的和尚,忙搖手道:“師父請另擇大戶人家投宿,我這孤苦人家,床上連個蚊帳都沒有,怎能讓師父喂蚊子呢!”言罷就要關(guān)門。羅漢趕上一步,擋住道:“施主放心,貧僧自有辦法對付!”那老農(nóng)用手一指屋里,道:“您聽聽!”羅漢側(cè)耳一聽,果然屋里屋外,蚊聲如雷;而那四周的蚊子也撲面來咬。羅漢微微一笑,將手中破扇搖了兩搖道:“區(qū)區(qū)小蟲,何足懼哉!阿彌陀佛,待我將它們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是了!”老農(nóng)只當(dāng)他在講瘋話,以為是他執(zhí)意要留宿的借口,便輕聲嘟噥道:“哪方來的瘋和尚,只管講瘋話,--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只要趕出庚嶺就是菩薩保佑了!”羅漢接口道:“庚嶺就庚嶺,就依施主所說一言為定!”那老農(nóng)以為羅漢依舊在說瘋話,便給羅漢在堂屋里鋪了草席后,自管自進(jìn)里屋去睡了。只聽得堂屋里那和尚把破扇搖了幾搖后,便酣聲大作,竟睡過去了。說也奇怪,不一會,屋里、屋外的蚊蟲聲竟?jié)u漸停息了。沒有蚊蟲騷擾,老農(nóng)不知不覺沉入了夢鄉(xiāng)。

          次日清晨,老農(nóng)照例起床去溪邊擔(dān)水。只見溪邊熱鬧非凡,洗衣的、擔(dān)水的都議論道:“真正古怪!昨夜一只蚊子都沒有,多少天,沒有象昨夜睡得美!”老農(nóng)聽后不禁一楞,猛然醒悟,忙丟下水桶就往回跑,邊跑邊說道:“我的天!昨夜遇到活神仙啦,是他趕跑蚊子的!”鄰舍們聽說來了神仙,“轟”的一聲開了鍋似的,忙緊跟其后跑。誰知,老農(nóng)家中的客鋪上空空如也,哪見羅漢的身影!只見那把羅漢扇過的破蒲扇,還擱在草席上。原來,那羅漢先生天蒙蒙亮便悄悄起床,不聲不響地出門,不知又向何方云游去了。

          從此,里庚就不再見到蚊蟲的蹤影;村民們每逢夏秋兩季不用掛蚊帳都能美美地睡個安穩(wěn)覺。不過人們還有個遺憾,都責(zé)怪那老農(nóng)道:“何不請羅漢先生將蚊蟲趕出景塢,趕出鄣吳!”老農(nóng)也深感懊悔莫及,對眾人盟誓道:“諾要再遇到羅漢大仙,定要教他將世上所有的蚊蟲都趕盡殺絕!”村民們?yōu)榱烁兄x羅漢先生的恩德,便集資在庚嶺邊一塊空地上造了一所“羅漢禪院”,大殿正中供奉著羅漢金身。羅漢眉清目秀,書生氣十足;手中執(zhí)的一把破蒲扇,就是羅漢遺落在老農(nóng)家的那把。多年來,廟里長年香煙繚繞,鐘磬之聲不絕。后來,不知哪一年起,那“羅漢禪院”訛成了“南河禪院”,“文革”前還住有和尚呢。從那時起,里庚“無蚊村”的美名便傳遍了四方,一直傳到了現(xiàn)在……

          下庚嶺不久,忽見溪北面一略顯開闊的坡地,上面隱約有幾座石砌平臺,前方有一片一畝多地的茶園。小高告訴我,那是古“南河禪院”舊址,多年前名叫“羅漢禪院”,供奉著一位菩薩,就是那位傳說中被謫下凡,一扇子把蚊子扇出里庚的羅漢菩薩,文革之前還曾見來著呢!這位落魄的菩薩,何不好事做到底,用你那神力無邊的蒲扇把世上的蚊子都趕盡殺絕,那才真叫功德無量呢!

          “南河禪院”舊址邊,有一塊二丈高許的危巖,十分顯眼;上方凌空飛挑,下方突然凹陷,足能容數(shù)人避雨,上有依稀可辨的文字,“這叫‘寸腰石’,傳說羅漢菩薩云游到此,走得腰痛腳酸,曾在這塊巖下歇腳。后來村民無論是推車出山,或是挑米進(jìn)村,都一律在此寸腰歇腳。奇的是,似有神助一般,人人寸腰后都會腰不痛,腿不酸,健步如飛呢!”轉(zhuǎn)過一道山崗,眼前豁然開朗:鱗次櫛比、白墻紅瓦的農(nóng)家新居,在這綠色山谷的深處顯得格外耀眼、光鮮!這就是聞名遐邇,蒙著團(tuán)團(tuán)迷霧的無蚊村里庚自然村!村子在大山的拱衛(wèi)下,而溪而立;四周古樹森森,遮擋著酷熱的驕陽。老人在樹蔭下奕棋聊天,兒童們在溪灘里捕魚捉蟹,……面對著眼前一片怡然自得的景象,不禁令人想起陶淵明著名的《桃花源記》。--這不啻是當(dāng)今“桃花源”呢!

          沿著河邊的柏油路穿村而過,村西頭有一塊礫石灘,村民呼之為“三河口”。這里是里庚溪三支源流石門坑水、大陰山水和中山塢水的匯合處,由于三條溪流的合力沖刷,這里河床開闊,達(dá)50米至80米,并有深潭,名曰:“釣月潭”。每逢月上中天,在此高山峽谷的無蚊村里,“山高月小”、難覓賞月的水潭,唯有在此才能看到那搖曳多姿的月影。這是村民們納涼消夏觀月的勝地呢!在這塊綠色山谷里,潛藏著無數(shù)鮮為外人知曉的、多姿多彩的自然景觀,諸如:高峰、巨巖、瀑布、深潭、流水、峽谷、礫石灘;生長著各種奇花異木,奔逐著各種珍禽異獸,還有那保持著原汁原味的高山人家和引人入勝的傳奇故事……。

          政府為充分開發(fā)無蚊村的生態(tài)旅游資源,已通過有關(guān)專家考察、認(rèn)論證,并制定詳盡的《無蚊村景區(qū)總體規(guī)劃》,以營造生態(tài)型的、以避暑度假、健身休閑為主,觀光旅游為輔的風(fēng)景名勝區(qū),建設(shè)無蚊村度假中心、大里灣俱樂部、南河禪院、山上人家、中山塢環(huán)保村和石門坑觀賞區(qū)等六大景點。為此,在6月份還專門成立了“無蚊村旅游開發(fā)管理委員會”,統(tǒng)籌開發(fā)事宜。政府還“借雞孵蛋”,加大對外招商引資力度。一批批“老總”絡(luò)繹不絕、接踵而至進(jìn)山來參觀、考察、洽談;其中“石門坑避暑山莊”等項目已初步達(dá)成意向……

          佇立于“釣月潭”前,潭水清清,山風(fēng)陣陣;環(huán)顧四周的綠谷,胸中心潮翻騰。無蚊村,你永遠(yuǎn)的綠谷!快向世人撩開神秘的面紗,露出你獨具魅力的真面目!      

           

           

           

          宋舜田

          20080218

           

           

           

           

           

           

           

           

           

           

           

          吳昌碩家族兩次被綁架奇案

           

          上海閘北山西路吉慶里九百二十三號吳昌碩居地也是吳氏家族發(fā)祥地。

          1926年,在金桂飄香、菊黃蟹肥的仲秋時節(jié),吳昌碩的三子、吳長鄴的父親吳東邁接到一封沉甸甸的信,拆開一看,原來是一封匿名綁票恐嚇信,說吳家大富,今要借10萬大洋用用。最后威脅到,如若不借,別怪不客氣!并附有子彈一粒。沒過幾天,又來了一封匿名信,此信頗為蹊蹺,好像是舉報,說是先前有一匿名信是否收到,我知道是誰,現(xiàn)在不好點穿,他要打算綁架的是吳志源(吳長鄴)。

          已過不惑之年的吳東邁接此兩信后,并沒有聲張。他悄悄地找來海上著名書法家、老友劉山農(nóng)商議,然后由劉山農(nóng)去找上海大享黃金榮。黃當(dāng)年在南市裱畫店當(dāng)學(xué)徒時,曾得到過吳昌碩的幫助和照顧,且與劉山農(nóng)又有交情,盡管當(dāng)時黃金榮因三鑫公司走私鴉片被查而賦閑在家,但一聽吳家有難,馬上表示:其他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吳家的事我非管不可。于是,馬上派其大徒弟、外號叫“鬧天宮”的徐寶生坐鎮(zhèn)吳家底樓客廳里密切注意情況,排查線索。他起先認(rèn)為很有可能是在吳家干活的人做內(nèi)線,內(nèi)外勾結(jié)。于是嚴(yán)格規(guī)定此段時間,小少爺(吳長鄴)不準(zhǔn)下樓,只得在樓上住。有一次有位姓駱的書法家,亦是吳家老友來訪,抱了小少爺下樓,吳長鄴至今記得立即被徐寶生大聲制止:“上去!上去!啥人叫儂抱小少爺下樓?”年幼的吳長鄴當(dāng)時也不知道有人要綁他,只是感到那段時間大人對他看管很緊。

          吉慶里外的轉(zhuǎn)角處有一家茶館,當(dāng)吉孵茶館的都是一些老茶客,但近幾天有兩個操四川口音的陌生人總是坐在一角落處,眼睛盯著吉慶里轉(zhuǎn)。這個情況一傳到徐寶生處,富有辦案經(jīng)驗的徐寶生當(dāng)即拍板:把這兩個赤佬(家伙)拿下再講。于是,有個人走上去就朝一個四川人身上吐口痰,這引起了爭吵。一群包打聽(偵緝)一哄而上,把這兩人拉到馬路對面的馬車行盤問,然后是一頓暴打。當(dāng)徐寶生把主使者的名字說給吳東邁聽后,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主使策劃者竟是平日和東邁交誼頗深、在缶老推薦下主持海上題襟館日常工作的駱姓書法家。而此人見事故敗露,亦逃離上海,并從南京打電話給吳東邁認(rèn)錯,說自己一時糊涂,兩個徒弟在你處,望能放了他們。吳長鄴說當(dāng)時他的父親吳東邁不僅放了兩人,還替他們治傷并給了他們回老家四川的路費(fèi)。駱是四川重慶人,有“袍哥”背景,他到上海闖蕩書畫界時,吳氏父子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他做了對不起吳家的事后,吳家也沒有深究。因此缶老第二年1129日歸道山后,駱還來吊喪,以表懺悔之意。而寫第二封舉報匿名信者,卻是駱的好友戴克明,因他覺得駱之行為是恩將仇報、為人不齒,故寫信提醒吳家。盡管這封信沒有直接幫助破案,但卻使吳家了解了要綁對象是小少爺,從而加強(qiáng)了對吳長鄴的特別保護(hù),使綁架者無從下手。

          吳昌碩去世后,其三房兒孫輩均分到巨額遺產(chǎn)。王一亭(吳昌碩學(xué)生,上海商界巨子)見吳東邁長期伺奉缶老,但在分享遺產(chǎn)上,卻與前二房一視同仁,遂暗地里對東邁講,你一直照顧你父親,這個情況我知道,我會再補(bǔ)貼你一部分。過了一個階段,王一亭終于將這部分補(bǔ)貼給了吳東邁。吳長鄴談到此,至今依然有些激動地講:王一亭真是君子,他一下子給了我父親27.2萬兩銀子,相當(dāng)于當(dāng)時的40萬大洋。王一亭提出,不過這40萬大洋中,你要拿出10萬辦一所昌明藝校。

          繼承了大筆遺產(chǎn)的吳東邁,又引起了某些知情人的眼紅,開始策劃起了陰謀。1934年冬,吳東邁用300元大洋包了一條小火輪從上海一路回老家處理老宅房產(chǎn)。船上裝滿了各種禮品及大小行李。小火輪先到湖州孝豐縣拜訪宗族親戚,后又到風(fēng)景優(yōu)美的梅溪鎮(zhèn)見夫人的過房兒子趙介生。這個趙介生為人熱情,招待周到,還設(shè)了午宴招待吳東邁,席間美酒佳肴,主賓頗為高興。

          午后,小火輪繼續(xù)行駛,想不到剛出梅溪,就見兩條小般迎面快速沖來,那些站在船頭上的人都舉著槍,惡狠狠地大叫:“停船,停船,再不停船,老子就開槍了!”小船一靠近,綁匪就迅速地跳上了小火輪。隨后,將小火輪上的禮品、行李搶劫一空,將吳東邁押上小船,揚(yáng)長而去。小船在水中行了一段,綁匪即棄船上岸。在一座山腳下,綁匪們就迫不及待地坐地分贓。一名綁匪見吳東邁身上穿著灰鼠皮袍,眼睛馬上一亮,叫著:“脫下!脫下!”綁匪拿起后隨即套在自己身上。

          綁匪們押著吳東邁朝山上的匪巢走去。轉(zhuǎn)到一個山路岔口,吳東邁乘綁匪不注意,乘著山霧濃重,一轉(zhuǎn)身從一條小路飛奔而去。然后隱藏在一小山洞中,直到晨光初露時才脫險逃到山下,請人幫忙用小船送到安吉縣政府報了案,后轉(zhuǎn)孝豐縣政府密查。

          吳東邁畢竟是大名鼎鼎的吳昌碩之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梆架,這使安吉、孝豐兩縣的政府很沒面子。被綁匪搶劫的小火輪押送到孝豐縣政府調(diào)查,兩縣的警察局出動了不少警員分頭密查,但綁匪已作為鳥獸散,一無所獲。不久,一元復(fù)始、萬象更新的新春佳節(jié)來臨了。大年初一的早上,孝豐縣的一位高級警員(孝豐包打聽偵緝探長秦國章)在大街上作日常巡邏時,不經(jīng)意間看見一外貌粗魯之人,卻穿著一件與其身份極不相稱的名貴灰鼠皮袍,倏忽間憶起前不久吳東邁的灰鼠皮袍亦被綁匪擄去,于是緊跟其人,上前詢問。此人回答是干剃頭活的,來此到親戚家拜年。話語間,神色有些慌張。問此皮袍哪里來,價格多少,更是支支吾吾,破綻百出。警員馬上將此人帶到警局。經(jīng)嚴(yán)厲審訊后,此人只得招認(rèn)參與了對吳東邁的綁架行動,而這次梆架的主使策劃者,就是吳東邁太太的過房兒子、那個熱情款待吳東邁衣錦還鄉(xiāng)的趙介生。當(dāng)吳東邁知悉真情后,頗為感嘆。                                                          

           

          奉缶人宋舜田

          20000505

           

          破解“金頭御葬”傳說之謎

                               ——鄣吳吳麟發(fā)掘紀(jì)

          摘王季平先生撰文

           

          吳麟,字允祥,號苕溪。安吉(原孝豐縣)鄣吳村人,吳昌碩十一世叔祖。生于明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卒于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為明嘉靖時著名的“吳氏父子四進(jìn)士”之一,歷官至山東提刑按察司副使,政聲顯著,被譽(yù)為“江南江北治行第一”。其墓在鄣吳鎮(zhèn)景塢村,為“文革”前吳氏墓群中最完整、最典型、最精巧的一座,被認(rèn)為是“十八疑冢”中最有可能埋有金頭的地方,因而在文革之中遭到了最慘重的破壞。

          吳麟墓坐落于安吉縣鄣吳鎮(zhèn)景塢村竹漾村民小組地區(qū),為聞名遐邇的明代吳氏“天官墓”群之一。此墓建于明代吳氏家族鼎盛時期,其形制之獨特,保存之完整,裝飾之精美,可稱諸墓之最。可惜,和其他“天官墓”一樣,徹底毀滅于文化大革命的爆破聲中。時間雖已流逝了整整四十個年頭,然而由于筆者曾親歷、親聞其全過程,除部分細(xì)節(jié)外,均如昨日之事一般,歷歷在目。今回憶如下。

          1966秋天,正是“文革”之火燃遍全國之時,其最初是以“破四舊”的表現(xiàn)形式席卷全國的,連我們這個偏僻的小山村也未能幸免。那天,我正在田里澆蕎麥,忽聽得大路上鑼聲鏜鏜,人聲鼎沸。抬頭看去,只見一支隊伍打著橫幅,舉著紅旗和毛主席像,向村外浩浩蕩蕩地開去。一會兒,隊長氣喘吁吁地跑來通知:“凡是男勞力統(tǒng)統(tǒng)要去挖天官墳,不去的要扣工分!”那時,工分就是錢,隊長的話就是命令,誰敢違拗?于是,我也背起鋤頭隨眾人出發(fā)了。

          離村只有五華里之遙的“天官墳”,早就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像。這座天官墳由于地面未見有任何文字記載的實物(如墓碑等),因而一直未能知道墓主人姓誰名甚;又由于“金頭御葬”之類傳說的渲染,因此,又被稱之為“十八疑!。頗為肯定的說法是,在這十八冢天官墓中,必有一處埋藏著萬人矚目、神秘莫測的“金頭”!而在這打著“破四舊”旗號的“革命”行動中,誰都心知肚明,實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金頭”也!

          該墓座西朝東,坐落于一座二十多米高的小山上,山后是座挺拔高峻的大山,約400多米高,名曰“大塢山”。墓前有口半月形的池塘,人工開挖而成,大約600平方米左右。塘水清澈,經(jīng)久不干。在塘的中軸線上,依次向上排列著石坊、祭壇、墓冢等墓前建筑。高大的石坊四柱三開間,石坊柱下蹲著四只一人多高的石獅。依山而筑的祭壇,共有五層,按坡高漸次收小,以第一層為最大,約有200平方米左右,用石板砌齊,嚴(yán)絲合縫,寸草不生,四周樹木蓊蓊郁郁。自第三個祭壇始,石階改由兩旁砌筑,中間用雕有云狀花紋的巨石砌成拱形(弧形)石坎,至第五個祭壇方為墓冢。冢前,有一巨形石供桌,用于祭祀時擺放供品。墓冢約1人高,下端圓形,塊石砌成;上端六角形,以六塊巨大的石板覆蓋?课黝^的一塊已被移位。墓冢四周有1米左右寬的隍壕,壕邊立著半圈巨石圍成的石墻。

          挖墓是在此起彼落的口號聲和鑼鼓聲中進(jìn)行的。墓周圍紅旗招展,橫幅高舉。紅衛(wèi)兵的大、小頭目兒,臂帶紅袖章,前竄后跳,滿臉流汗,催促大家:“加油,加油!向‘四舊開炮’!向吳天官開炮!”參加挖墓的革命群眾約有近200人。那些臺階和雕花石欄,經(jīng)過一個上午的“戰(zhàn)斗”,被挖了個底朝天。那高大巍峨的石牌坊是個龐然大物,鋤頭奈它不得。下午,人們不知從何處找來雷管炸藥,在幾聲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中,牌坊被炸得粉身碎骨。炸藥的巨大威力將牌坊腳下的石獅掀翻了幾個跟頭,轟然翻入半月池中……

          下午三時許,天空忽而變臉。原本萬里無去的藍(lán)天,忽而涌現(xiàn)了大片烏去,山風(fēng)驟然而起,緊接著幾聲炸雷響過,大雨傾盆而下。已經(jīng)疲備不堪的人們忙丟下工具,抱頭亂竄,紛紛躲避到附近的民宅中。說也怪,不多時竟云散天開,風(fēng)止雨停,依然是艷陽高照。于是大家便又繼續(xù)“戰(zhàn)斗”。

          不一會,只聽得有人喊道:“挖到了,挖到了!”我大吃一驚,以為挖到“金頭”了,忙抬眼望去。原來,墓冢前的供桌下,石板撬開后便見到有兩塊鐵螞蟥鉚著的白色石板。經(jīng)過一陣折騰,石板終于被分開。我忙趕上前去,只見原來是兩塊碑石,一塊刻著拳頭大的篆體字、陰文,用金漆涂過,十分顯眼:“明故中憲大夫山東提刑按察副使吳公墓志銘”;另一塊是娟秀的正楷體,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字,題目是:“明故中憲大夫山東提刑按察副使苕源吳君并配封安人方氏合葬墓志銘 ”。我匆匆掃視了一下,文字雖密,卻清晰可辨,字跡十分工整秀麗,字里行間隱約有線格,文字無標(biāo)點,當(dāng)時讀來頗感吃力,便往后看去。驀地,一行文字跳入我的眼簾:“前翰林院待詔將仕佐郞兼修國史長洲文征明書”。

          “文征明!”我心中一震,不由得喊出聲,“是明代著名的書畫家!這塊墓碑比金頭還有價值!”這時,我口袋中正巧裝著筆記本子和鋼筆,在征求了頭頭們的意見后,立即將本子攤在腿上快速地抄寫起來,直至暮色降臨時方抄完,這才興沖沖地跟著眾人回家。

          這次“革命”行動中,雖說沒有挖掘到傳說中的“金頭”,然而“拔出蘿卜帶出泥”,出土了一塊頗有價值的墓碑。它的發(fā)現(xiàn)向世人明確地提供了墓主人的姓名、官職和生平事跡。自此,這座“天官墓”便被冠以“吳麟墓”的叫法而名傳四方。

          第一天“革命行動”中挖出的墓碑并沒有遏止住紅衛(wèi)兵、造反派繼續(xù)挖墓的興趣,F(xiàn)在的目標(biāo)鎖定在墓冢上,于是“頭頭”們不再搞大規(guī)模的“人海戰(zhàn)術(shù)”了,而是改由少數(shù)貧下中農(nóng)及紅衛(wèi)兵的中堅分子繼續(xù)“戰(zhàn)斗”。大部分革命群眾則在家“抓革命,促生產(chǎn)”。我更無緣參與,當(dāng)天夜里我就莫名其妙地被紅衛(wèi)兵“隔離審查”了,但“身在曹營心在漢”,耳邊不斷傳來興奮的傳言,倒也如同身臨其境一般,對吳麟墓的最后結(jié)果了然如胸。

          吳麟墓的墓冢幾乎是堅不可摧的!

          墓冢頂上的石板被撬開后,露出了一層夯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小黃土,約有1尺多厚。挖開這些土倒也并不費(fèi)力。然而,接下去就麻煩了。這第三層覆蓋物十分堅硬,鋤頭挖下去幾乎不能“啃”動。原來,這是一種叫做“糯米浠”的膠合物,傳說是用糯米熬成的米湯加石灰拌合而成,凝固后堅硬似鐵,無論是牢固度或密封性能絕不遜色于現(xiàn)代的混凝土。人們只得求助于炮釬和炸藥。但這種膠合體還有其特別之處——韌性特別強(qiáng),不但打炮眼十分費(fèi)時,而且大大削弱了炸藥的爆炸力。盡管那天爆破聲不絕于耳,但收效甚微。這層“糯米浠”竟到暮色降臨時才勉強(qiáng)被“螞蟻啃骨頭”般地“解決”掉。

          接著一層是橫向排列的十?dāng)?shù)棵巨大的木材,均未腐爛。最后才是棺木。棺木呈黑色,十分堅硬,有人說是金絲楠木;有人說是“凍木”,眾說紛紜……

          開棺這一幕是在半夜時分進(jìn)行的。為了保密起見,只留下了最可靠、最膽大、最強(qiáng)壯的四位貧下中農(nóng),還有一位負(fù)責(zé)監(jiān)督的“紅衛(wèi)兵”頭頭。汽油燈和火把將現(xiàn)場照耀得如同白晝。后來據(jù)參與者、我們那位隊長回憶:破棺并非易事,須用鋼釬和斧子一點點地砸、砍。棺材板猶如鐵殼一般,進(jìn)度十分緩慢。三更時分,正當(dāng)人們筋疲力盡、昏昏欲睡之際,只聽得“咣”的一聲,棺材板忽而裂成兩半。人們立刻來了勁道,一躍而起,都把頭伸過去。只見左邊棺中,墓主人冠帶袍服,臉上胡須齊胸,面相飽滿,身軀偉岸;右棺中,墓主人頭戴鳳冠,耳環(huán)垂及腰際,繡鞋尖尖,雍容華貴。

          按墓主人的裝飾,結(jié)合“男左女右”的民間葬俗判斷,這是一對享受榮華富貴的達(dá)官貴人!最使人驚嘆的是,這對夫妻歷經(jīng)五百年的歲月侵蝕,竟然面色如生,肌肉豐滿,絲毫不見腐爛的跡象!棺材內(nèi)填滿了黑色絲綢緞之類的東西,沖出一股難聞的氣味。人們幾乎不能忍受,只能輪換著清理棺中的陪葬品。天亮前,全部陪葬品終于清理完畢(清單見《安吉文物精華》121頁、122頁),包括那塊墓碑,都如數(shù)送到了大隊“革委會”。當(dāng)人們滿載著“勝利品”歡呼著口號回家后,墓地里卻是一片狼籍。墓主人的遺體被剝光衣冠任其赤裸裸地并排靠于隍壕上,任之日曬雨淋,號曰“示眾”。連日的高溫,在酷日的炙烤下,那遺體竟然漸漸地由白變黑,又漸漸地由黑轉(zhuǎn)白!二十多天以后,竟曬成了干尸!后來附近的社員不忍卒睹,悄悄地將干尸埋了。不料,“金頭未挖到,挖出了一對五百年前的僵尸”的消息不脛而直,每天趕來觀看的人川流不息。有的人沒能看到,就又將干尸從地里面挖出,再度“示眾”,實在是慘不忍睹!

          約二十天后,“隔離審查”后的我回到了家中。第二天,我急切地趕往墓地,想去“瞻仰”墓主人的“尊容”,然而,除了遍地亂石外,一無所獲。好在那些陪葬品在大隊舉辦的“文革展覽館”展出結(jié)束以后已上交級縣有關(guān)部門,略可令人安慰。至于那塊文征明書寫的碑石卻不知去向,讓我惋惜了好一陣子!

          發(fā)生在四十年前的那個鬧劇,雖然已經(jīng)在人們腦海中漸漸淡忘,雖然這次“革命”行動的結(jié)果否定了“金頭”的真實性,然而卻也部分地破解了“金頭”之謎,豐富多彩的墓葬文物向人們提供了極其豐富的信息,這正應(yīng)了那句老話:“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

           

           

           

           

           

           

           

           

           

           

           

           

           

           

           

           

           

           

           

           

           

           

          吳昌碩與西泠印社

           

          1921年,上海發(fā)生了一件震動藝壇的事:吳昌碩與西泠印社社員們合力搶救民族文化遺產(chǎn)《三老碑》。至今傳為美談。

          《三老碑》1852年出土于余姚,為東漢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刻石。碑文217字,文字渾樸遒勁,書體介于篆隸之間,有很高的歷史、藝術(shù)價值。被譽(yù)為“浙東第一石”。1921年幾經(jīng)輾轉(zhuǎn)流至上海,由江蘇商人陳渭泉收藏,滬外商聞知,欲以重金購買。寓居上海的吳昌碩、丁輔之等印社社員得知,“猶不忍其淪于異域,而圖永久保存之”。立即聯(lián)合浙江同鄉(xiāng),發(fā)起書畫篆刻義賣,除官、商、紳捐贈外,吳昌碩、丁輔之、王一亭、陸謙夫等數(shù)十位書畫名家,不論名聲大小,各捐書畫印譜10件,古字畫30件,舉行義賣。最后籌得八千銀元,向陳某贖碑運(yùn)抵印社。時任社長的吳昌碩提出筑室西泠印社,永久保存《三老碑》的建議,得到浙江同鄉(xiāng)和印社同仁的一致相應(yīng)。吳昌碩在《漢三老碑石室記》中寫道:“吾鄉(xiāng)不旬月而事集,以八千金歸陳氏而載碑還浙——凡捐金贖碑,最六十五人,依漢石例,署名氏于碑陰!

          此舉不僅為國家挽回了一件國寶級文物,更體現(xiàn)了印社社員和社友的愛社、愛國精神和印社“保存金石,研究印學(xué)”的宗旨。為后輩社員爭先效仿。目前,印社擁有數(shù)以萬計的文物藏品大多來自歷代社員的無私捐獻(xiàn)。其中不乏吳氏后裔和弟子的捐贈。如:

          1957年西泠印社設(shè)立吳昌碩紀(jì)念室,吳昌碩三子吳東邁捐贈其父書畫篆刻和文房四寶及生活用具近百件。

          1979年吳昌碩弟子王個簃向印社捐贈吳昌碩及明清大家書畫30件。

          1986年吳昌碩幼孫吳長鄴將文革時被查抄,失而復(fù)得,價值百萬的吳昌碩田黃自用印十二方無償捐贈西泠印社。

          2003年吳昌碩曾孫吳超在印社百年慶典上,將祖?zhèn)麈?zhèn)家之寶——吳昌碩一方篆而未刻的“吳氏雍穆堂”印章,作為賀禮獻(xiàn)給印社永久收藏。

          西泠印社建社初期,對吳昌碩心儀已久的日本篆刻家河井仙朗,長尾甲遠(yuǎn)渡重洋,來杭游學(xué)入社,成為印學(xué)最早的兩位外國社員。自1912年由田中大慶朗首刊的《昌碩畫存》在日本問世和吳昌碩書畫作品在日本的展出,引起日本藝術(shù)界、學(xué)術(shù)界的廣泛關(guān)注。日本友人對吳昌碩藝術(shù)的喜愛一直歷久不衰,把吳昌碩尊奉為“印圣”,他的名字在日本成了篆刻的代名詞。1920年日本雕塑家朝倉文夫出于對吳昌碩藝術(shù)的仰慕,鑄吳昌碩半身銅像一尊,寄往中國,饋贈吳昌碩。后由印社在小龍泓洞筑龕放置,名缶龕。只可惜文革時,原銅像被毀,F(xiàn)在安置在缶龕內(nèi)的銅像是西泠印社1978年重塑的。

          1979年日本《讀賣新聞》小林與三次社長來訪,得知缶像被毀,回國后便與著名書法家青山杉雨組成了“吳昌碩先生銅像復(fù)原委員會”。由朝倉文夫之女會同朝倉高足西常雄女士,重塑了一尊吳昌碩銅像。198010月,小林與三次和青山杉雨率“吳昌碩先生銅像贈呈友好訪華團(tuán)”來印社,舉行了隆重的銅像揭幕儀式。銅像被安置印社觀樂樓吳昌碩紀(jì)念室內(nèi)。值得一提的是,被日本譽(yù)為現(xiàn)代雕塑之父的朝倉文夫,在東京辟有常年對外開放的故居陳列館,館內(nèi)正廳懸掛著吳昌碩撰寫的“神在個中”篆書橫批,其后落款:“朝倉先生造像以贈,書此志感。辛酉秋,吳昌碩時年七十有八!痹谡箯d中還有朝倉收藏的吳昌碩書畫作品多幅。中日兩國大師的藝術(shù)交往在此得到真實地記錄。

          1917年,吳昌碩特意為印社刻制的一方“西泠印社中人”印章,堪稱絕世佳品。因諸多原因此印長期在中外收藏家中流傳。1997年日本篆刻界泰斗小林斗庵先生在上海拍賣會上重金購得,在印社百年華誕之時,將“西泠印社中人”印章饋贈西泠印社。再次譜寫了西泠印社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新篇章。

          西泠印社是舊中華民國留下的屈指可數(shù)的以研究金石篆刻為主的民間學(xué)術(shù)團(tuán)體,歷時百年南昌蓬勃發(fā)展,可謂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個奇跡。印社在百年的發(fā)展中,以其學(xué)術(shù)聲望和深遠(yuǎn)的文化影響力薈萃云集了國內(nèi)第一流的金石書畫家。作為印社首任社長,吳昌碩從中所起的作用是無可估量的。他在篆刻史上的頂峰地位,至今無人能超越,其印學(xué)之外的書法與繪畫,也達(dá)到前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吳昌碩在1913年至1927年擔(dān)任社長的十五年間,不僅以其精湛的詩書畫印“四絕”在海內(nèi)外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更以其深厚的學(xué)養(yǎng)與高尚的品德,為全體社員樹起了一座藝品與人品的豐碑。其門生弟子遍布天下,已故的第四任社長沙孟海,副社長潘天壽、王個簃、諸樂三、現(xiàn)任副社長劉江、朱關(guān)田等皆是他的高足或第三代門人。在吳昌碩之后的五任社長中,無論馬衡、張宗祥、沙孟海、趙樸初、還是現(xiàn)任社長啟功,無一不是德高望重的飽學(xué)之士。西泠印社在繼承和弘揚(yáng)中華獨特的篆刻藝術(shù),推動金石書畫藝術(shù)在海內(nèi)外的蓬勃發(fā)展作出了不朽的功績。西泠印社有社員300余人,社員遍及全國及日本、韓國、新加坡等,其中安吉籍書畫家有吳藏堪、吳東邁、吳長鄴、諸樂三、諸毓、諸涵、張振維,在去年印社舉行的百年慶典上,我縣青年篆刻家洪亮、柳曉康,吳昌碩后裔吳超、吳越榮幸成為印社社員。

           

           

          奉缶人宋舜田

          2002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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